结果等她到了御书殿,她才发现今日授课之人竟是裴贺朝,她扶额看向打探消息的芙蓉丫头,只见后者也是一脸懵。
“公主,奴婢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芙蓉小声喊冤,有些委屈,感觉自己打探消息的能力受到了质疑。
羌意忍俊不禁,轻拍了下这位小可怜的脑袋,用眼神示意她下次努力,然后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隔着镂空的纹饰观看里头教学现场。
这一看倒是让她有些震惊,在她的想象中,羌以泽面对裴贺朝一定是正襟危坐,学着裴老师直挺着自己的小腰板。哪想现实情况是羌以泽右手执笔惬意地用笔杆戳戳自己的发顶,听完裴贺朝说完一句话,他又像个小老头似的晃晃脑袋。
这幅画面似乎比想象中要和谐啊。
“公主?!”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和“扑通”的跪地声,等羌意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透过屏风镂空处,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裴贺朝玩味的视线。
羌意摆摆手示意那受到惊吓的小宫女起身,然后领着芙蓉拐过屏风走了进去。
里头一大一小皆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有些许不自在。
“姐姐?”羌以泽眨眨眼,视线很快下移落到芙蓉手上的食盒,可他心里还是知晓现下是上课时间,于是他转过头看向裴贺朝,得到应允后才笑着跑向羌意。
“既然来了,那便休息会儿,公主也一起坐下吧。”裴贺朝的目光跟着羌以泽的身影瞥了眼食盒,然后对着怔在原地还有些僵硬尴尬的羌意说道。
“这些时日都是珩王在授课?”羌意回过神,一边往桌边走去,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裴贺朝并没有回答,只端着茶杯轻抿着,反倒是羌以泽抢在前头道:“不是,这几日舅舅和原丞相是一人一日,今日原本也是原丞相来的,只是舅舅说他过些时日有事要忙,便把他的课提前了。”
羌意了然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一转正好撞进裴贺朝的视线中,那双桃花眼平静似水却又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短暂的休息后,羌意不打算久留,刚要离开就听到裴贺朝说:“今日皇上学得已足够,多的还需自行消化。”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也要告辞了。
羌以泽愣愣地看着起身的两人,点点头:“那我让人送送姐姐和舅舅。”
从延华宫里出来,羌意和裴贺朝并肩走着,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个人身的距离,很长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突然,裴贺朝开了口:“公主对本王似乎有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发现自己还得压字数苟榜单……所以二更有点短小了
争取下次二更能粗长些(捂脸遁)
明天还是晚上更新吧,晚安!
第九章
羌意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反应不及,心口一跳,假模假样地笑道:“珩王定是想多了,我们平素里也没甚交集,哪里生的敌意?”
她这个笑意掺了假,却没有做任何掩饰,颇有一股“我对你确实有敌意,但我不会承认”的挑衅意味。
裴贺朝双眉一挑,脚下顿住。
羌意见此也不得不停下,只听见身侧的人好似很抱歉道:“看来是我误会公主了,是我对公主不了解,公主莫见怪。”
这般恳切的语气让她心生警惕,忙大气地回了句:“珩王客气,本宫向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公主刚刚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裴贺朝提步继续往前,嘴角轻提。
羌意跟上前,有些不解:“什么话?”
“我们平时交集确实太少了,看来本王以后还是应该多同公主接触接触,多多了解公主,以防下次再生出误会。”
这下轮到羌意脚步一顿,神情也有片刻呆滞。
前头的人大概是发现她落了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公主怎么不走了?”
摸不透裴贺朝心思的羌意:“……”
这一日,羌意几乎没怎么睡好,她总觉得裴贺朝那抹弧度刚好的笑容饱含深意。
按着裴贺朝的处事习惯,像她这般心口不一的低级挑衅举动早该被他当面戳破才是,可不论是她暗中将杂事琐事往他那儿堆,还是背后怂恿谏官弹劾他,这厮竟半点反击的举动也没,甚至……还说要和她好好接触接触?
难道是在憋什么大招?
那一夜,羌意翻来覆去,愣是没把那个笑意参透,直到……第二日。
“公主,外头有位公公求见。”芙蓉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还有一本书。
羌意瞧见她手头的东西,面露疑惑:“哪个宫里过来的?”
“好像是在……泰和殿伺候的公公。”芙蓉说得有些磕磕绊绊。
“泰和殿?”
“这是他带来的东西,还请公主过目。”
羌意点点头,接过书和纸。
这书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外头不知是用什么皮包着,上面还留着长短不一的划痕,里头的纸张微微泛黄,粗略一翻入眼满是字,密密麻麻。
就在她准备翻到扉页看书名时,一张还带着新鲜墨香的纸晃晃悠悠地从夹页中掉出。
芙蓉见到立刻拾起递给羌意。
“这是什……”羌意接过,才瞄了一眼就瞬间怔住。
这是一张信纸,落款裴贺朝,写于昨夜。
“闻嘉安公主好书法,此乃浣心堂新出宣纸,最宜习书。恰巧臣从旁处借得一古书,无奈近日须得外出数天,无闲暇拜读,若待臣回帝京,恐需归还之,劳烦公主誊抄一份,他日裴贺朝必携礼拜谢。”
羌意通读完,脑海里浮现昨日裴贺朝那个莫名的笑,忙抬头看向芙蓉:“让那位公公进来。”
小内侍看着十分机灵,见到羌意立刻挂上笑,道:“公主,摄政王吩咐说十日后他便会回帝京,让奴婢到时再把东西取走。”
“他还有说其它的吗?”
小内侍回忆了一下,突然又道:“对了,奴婢这才想起来,摄政王似乎还说会把公主所写的抄本装订成册,所以让奴婢务必把纸张完好无损地带给公主。”
羌意面上平静,心里头却翻起波浪,她抬抬手,有气无力道:“退下吧,本宫……累了。”
等小内侍离开,芙蓉和蔷薇噤声不语,齐齐看着羌意。
“公主,信里头说了什么,为何你的脸色这般差?”蔷薇试探地开口。
羌意随手将那张信纸丢给她,然后哀嚎一声趴在桌上。
片刻后,蔷薇将信拿开,轻咳一声道:“公主,你的手……”
裴贺朝所说的嘉安公主确实喜欢练书法,一手好字在宫中传开,可那是原主,不是她这个穿书过来的羌意啊,她这个羌意写的毛笔字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生硬得难以入眼。
等等,这好像不是两个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当初从那山洞回到宫中有了原主记忆后,便以右手受伤为由对芙蓉和蔷薇说不能再练字。
可这理由对两个丫头有用,却是瞒不过裴贺朝那厮,那人和她一同遇险,对她右手是否受过伤再清楚不过。
羌意沉默地定定心神,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裴贺朝敢要,那她为何不敢写?若是他起了疑心,只道自己不乐意认真写,反正得罪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不定,这还能成为自己作死路上的一道里程碑。
这么想着,她突然升起一股豪气:“芙蓉,笔墨伺候。”
羌意来到书案前,面前铺着还带着点檀香的宣纸,准备下笔前,她再次拿起那本旧书,缓缓翻到扉页。
“从夫训?”她低语着,“这是什么书?”
蔷薇大大咧咧的,自是不懂这些,可芙蓉过来瞧了瞧竟也说没听过。
“或许是夫子的训诫吧。”芙蓉猜测。
羌意皱着眉,提起笔,漫不经心道:“或许吧,算了,先写吧。”
她持着极大的耐心,一笔一勾勒,一开始她面上还十分平静,可写着写着她就觉察出一丝异样。
这哪是什么从夫子,这明明是从夫君啊!
裴贺朝让她抄写这书干什么?!
羌意笔下一顿,昨日裴贺朝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再次浮现在眼前,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厮妥妥地在消遣自己啊!
“公主,你怎么不抄了?”芙蓉侍候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