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侑想了想,把花挪了进来。
欧阳黎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室内的光线依旧称不上亮堂。
翻身扯出一阵不正常的腰酸,人瞬间清醒了大半,一大串荒唐事浮现在脑海,欧阳黎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乱七八糟地转了一大圈才飘回现实。
有隔壁的失败案例,欧阳黎卧室的窗帘特意选得很厚,风雨暂息,日光从罅隙里倾泻,透出些许不清透的微亮。
欧阳黎稍稍挪了下/身体,尝试往床头柜边上摸索,结果手机没抓到,手被人轻轻圈住了。
“……”
讲道理,毫无预兆挨/顿/操,事后欧阳黎不冷脸都对不起他的属性,冷酷地打掉了他的手。
刚睡醒的喉咙干痒,没等他说话,对方又递过一杯温水来,搞得欧阳黎有气都没处撒。
要不是现在哪哪儿不舒服,按头做零的血海深仇必须要报,起码要踹几脚泄愤。陈子侑没有给他机会,转过身面对欧阳黎席地而坐,把窗帘拉开条缝。
窗外阴云流动消散,吐出几块明晰的晴朗,秋意的阳煦一下子跃上床面,打在欧阳黎的轮廓,脸庞得以明亮。
看久便入了迷。
当然,陈子侑不是因为欧阳黎长得好看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如此失控,这张脸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陈子侑抬手擦过颧骨,滑下捻了捻他被咬破的嘴角,和脖颈的几处明显的红痕。指腹的温度比刚睡醒的人凉一些,动作浅尝辄止,好好的安抚搞得像耍流氓。
扫过的地方泛起阵阵麻痒,欧阳黎过敏似的搓了搓手臂,白他一眼腹诽都十一月了,哪儿来的蚊子。
面对喜欢的人欧阳黎还是心软,没舍得晾他太久,尚在气头的声音闷闷的:“你想说什么?”
他一松口,陈子侑的表情放松了些:“你想听什么就说什么。”
“只要你想听,我什么都告诉你,有话好好说,说不清动手也行,你打,我让着你……”
撑上床沿,陈子侑摩挲着对方后脑的碎发,和他额角相抵,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睛:“只要你别一声不响离开,别放弃我。”
真诚而动情,欧阳黎许久说不出话。
陈子侑的每个字都带着重量,沉甸甸压得快要喘不上气。
陈子侑很少向谁倾吐心事,一是心有芥蒂,二是没必要。吃够了原生家庭的苦头,因此活得更明白,血缘维系的感情尚且如此,想必其他更不会体面。
约定俗成的事,他不信亲缘,更不信人心,茶余饭后的八卦罢了,谁又真正在乎?
欧阳黎的出现无疑是个转机,真诚包容,坦荡柔软,包裹了陈子侑情绪失控时无意中伤害他的那些刺。
喜欢上他是必然的结果。
而欧阳黎指控你没打算告诉我的时候,眼尾隐忍的湿意顷刻倒流进了他的身体,沉进心尖,拉扯着生生往下坠,让陈子侑如履薄冰,百口莫辩。
因为不管怎么辩驳,答案都不会是对方想要的;因为再怎么解释,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没有告诉他。
是真的痛,也是真的如鲠在喉,只能看着欧阳黎的恼火和埋怨扑通一声落海,陷进漩涡了无痕迹。
如果没有江薄笙来这一遭,陈子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提这事,偏偏命运当头一棒,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些,这本就是个死局,理该是破败的结果。
可陈子侑就是执意想挽回个什么。
无法握紧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过去无法改变,他不强求;但失去欧阳黎,他不愿意。
陈子侑自觉不无辜,也尝到了作茧自缚的苦果,既然回避没有意义,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
过程没有那么顺利,但也绝非他想象中的艰涩。
陈子侑语速很慢,欧阳黎看他的眼神始终含着顾惜,深重多了一半分担,剖开心脏袒露于众他竟没觉得疼,中间没有停顿,落下的每一句都很坚定。
“我无法救赎任何人,也不需要被任何人拯救,没有人少了谁就不能活,我撑的起,也不在乎。”
掠过这双漂亮的眼瞳,陈子侑缓缓吐了口气:“但无论你爱我与否,我都不可能让步。”
“我在乎,我必须握紧。”他说:“所以为了我们之间不搞成囚/禁play,保险起见还是希望你爱我。”
沉了半晌,欧阳黎挑起眉,笑意快从眼睛里跳出来:“你老实说,这段台词编了多久?”
“是告白。”陈子侑扬扬下巴:“去年打的草稿,刚才润色了一下,理科生得理解,我刚背熟,你醒得正是时候。”
让他说点正经话实在不容易,欧阳黎摇摇头,安静了会突然想起正事:“不过我那边的房子……”
“退了,违约金我付。”陈子侑斩钉截铁。
欧阳黎问了最现实的问题:“你有钱吗?”
D市房价其实称不上贵,但要是算上押金和违约金数目也不小了,陈子侑不太自信:“多少?”
欧阳黎说了个数字,陈子侑思考了下,怂怂地迂回道:“那什么,支持分期吗?或者你给我个答复,我立马卖/身抵债?”
欧阳黎愣了愣,就势埋进陈子侑的肩膀,胸腔震动,笑声的热息喷在颈间又含糊传进耳中,许久抬起的眼睛浮着亮晶晶的成分,一声叹息长达三秒。
确实是叹息,只不过掺了几丝勾人的笑意,早已摸不透意图。
陈子侑把人揽过去,吻落在了眼角,权当自己知道了。
第41章 我的爱人
新房的租约合同只签了三个月,现在解约的违约金比押金还高,欧阳黎也不缺那点房租钱,不如自然等到合约期满,期间根据陈子侑表现随时反悔。
陈子侑为了赔罪,斥重金叫了外卖,杏鲍菇炖排骨,蔬菜三鲜汤,还有欧阳黎最爱吃的那家生煎。
外卖提上来,欧阳黎扒开塑料袋看了看:“没有海鲜粥吗?”
“海鲜不行,那什么完得忌口。”陈子侑讲完荤话又很人道主义地挽袖子:“不过如果你实在想喝,我现在给你煲素粥。”
一听这话,欧阳黎连连拒绝:“那还是算了, 请你打杂以外不要进厨房。”
陈子侑做饭的功力他是领教过的——不能说车祸现场,毕竟常年在外闯荡,说完全不会做饭不现实,两三个家常小炒没问题,沾荤腥的主菜就不太行了。
但重点不在这里,欧阳黎就是好奇,明明是按着食谱一板一眼做的,在他眼皮底下加水勾芡,怎么还能做出一股不伦不类的味道。
陈子侑对他的评价颇有微词:“怎么说话的,虽然不能和你比吧,但我读研的时候没钱,饭都自己做的,肯定能吃。”
欧阳黎听罢咽下夹生的排骨,堆起笑容给陈子侑夹菜:“好的,那你多吃点,这盘都是你的,别浪费粮食。”
“……”
前一阵因为搬家,贴身的衣物全让欧阳黎寄走了,睡衣得借陈子侑的穿。
对方翻箱倒柜,拿了套新的给他,他俩身量相近,欧阳黎穿着挺合身,就是袖筒稍稍长了些,遮了点手腕。
一朝冷战的室友晃身成为恋人,上车后成功补票,是会冒出些莫名幼稚的想法触动恋爱神经的。
经历过的几段交往中,欧阳黎往往是占据主导的那方,对恋人的腻味行为一向比较纵容。他自身也是偏好浪漫的人,哪怕后来分手了,脑门被贴上性冷淡的标签,仅有的这项优点仍然为人称道。
欧阳黎表面看来很好交于,实际内心始终有道屏障,类似于缺乏安全感、避免伤害的自我保护。
遇上陈子侑这种阴魂不散又脸皮极厚,反复在防线试探逾越的类型,他原以为会稍有抵触,不料竟接受得非常顺利。
收拾好躺回床上,闭眼前欧阳黎还在思考。
难不成与陈子侑长时间过从亲密,免疫了?
侧卧自带的床太小,欧阳黎入住后换了张大的,宽整一米五,搬进来有些占位置,但床面着实宽敞了许多,躺两个人富富有余。
夜深人静,没有月光和滴答转向的影子,只有沁凉甚微的长风。
房间主人睡得安稳,身侧陈子侑收回目光,闭眼又睁开,久久无法安眠,不禁苦叹自作孽不可活。
他已经干瞪眼一个多小时了,再不睡闹铃都该响了。
新鲜解锁恋人关系,欧阳黎这个易羞易傲娇的性子竟对同睡一张床的事情看得挺开,痛快得陈子侑都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