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董慈的亲儿子!”
沪城市长董慈,从他父亲手里接了沪城首领位,因沪城的货币银元上印了他的头像,而招了沪城百姓极大的喜欢。
且他从政几十年来政绩无功无过,就不容易了。你要晓得,考满分与考零蛋,都是极难的。
可要是紧锣密鼓地找找他身上的过呢,也绝不是真没有的——这个爬楼发的汗都是沪城味的典型沪城男人,十多年前,在自家夫人的眼皮底下,睡了自己的弟妹。
这事,他咬着指头细想来十次,觉着自己设或也该归类为“受害”的那一栏。
古话说的好,麻子顶好配瞎子,这话在董家也说得开——他的夫人不能孕,他的亲弟不能育。于是,他的母亲,想出了一个叫人拍完大腿还要站起来拍案的计谋:老太太要董慈与他弟妹秘密睡上几觉,到时生出的孩子,算在二房,但本是大房的,怎么的孩子都姓董,还是两家养的好命。
老人的智慧总是叫人这么无法可想,你会觉着不对,却又找不出话头来反驳,你设或躲着跑、设或沉默着不置可否、也设或便就服从了。
董慈就服从了母亲,可也实在顾忌自己的夫人。夫人的体格与气质都极威严,董慈每每见到夫人,都觉着夫人比祠堂里供着的牌位,还要像自己祖宗,莫名地就叫人想要自动下跪。
于是,他与弟妹互帮互助传宗接代的这件惊天大事,他最大的胆量也就只能是背着夫人干。以至弟妹是什么滋味的,他几次都没顾得上品。
这跟他与政敌拥抱、合照、荣登报,是一个道理。它们都是任务,一个是政治任务,一个是家庭任务,都叫他觉着自己身上担子太重,太重!
停在苍蝇拍上的苍蝇是最安全的。这扇东窗原该还是能做它的遮光、通风、挡风雨的职能的。只是,弟妹不知何时与董慈“任务”出了感情,被丈夫打了几顿,又没能牵到董慈的援手,便就裹着肚子逃出了董家。
董家“借种”的秘辛,因此成了风神奶奶风袋里的风。哪里有风,哪里就有这桩伦理的传播。
那些年,就因董家的这桩腌吒事,沪城百姓的饭桌上即便没小菜,大家也能将白米饭吃出小黄鱼的有滋有味来!
滚滚九道江东逝水,十多年下来,董慈的母亲、夫人、亲弟都因此事的发酵而丢尽脸面,从而接连两手一摊,游魂似的相继离世。
于是找回弟妹带走的亲子,成了孤家寡人的董慈肩膀上另一桩“不得不”与“天经地义”的任务。
有道是,大象踩不破一粒细沙,蝼蚁却拆得散大河堤坝,大家各有能耐。沪城市长董慈找了十多年的儿子,如今是被申帮得力找着了。
方达曦有意令陈二将董慈这个兼职侄儿的儿子打包系上蝴蝶结,带去同董慈和谈。
方达曦:“老董白天坐飞机去了平京,你晚上去,叫宋戈跟着你。”
陈二:“方爷小指上的碧玺戒,看着不错。”
方达曦:“你又敲诈我?”
陈二:“可不!”
碧玺实则也不是什么贵到出奇的珍宝,只是沈念楠喜欢。陈二给她收罗的碧玺不说那些平常不过的挂戴首饰,就连家里的棋盘、笔帽、镇纸、麻将、碗筷、牙刷……都是碧玺做的。
擅长走货的方达曦已被陈二穷追猛打地抢劫了好几个月。因此,自己一方面快把陈二给骂化了;一方面又被陈二训练得,也是见到碧玺做的玩意儿就要赶紧弄到手,弄到手了再等着被陈二前来收刮走。
陈二怀里揣着方达曦的碧玺戒指,赶着回家献宝。走到半道儿才发觉钥匙落在办公室了,他琢磨着这个点,沈念楠该还在睡晌午觉,怕叫门要扰了佳人清梦,便就又折了回去取钥匙。
彼时,方达曦也要回家,二人正好在办公楼下又撞上。
方达曦:“怎么又回来了?”
见陈二躲躲闪闪的,方达曦哪肯放过一切可能奚落到他的机会。陈二也是心虚,被方达曦一诈,立马就露馅说了原委。
方达曦:“陈二,你哪是只是骚啊,你还是咱们国/家上下五千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孝子贤孙啊!”
陈二:“我乐意!管得着么!”
陈二一路赶回家,却又在家门口顶不幸地碰上了茅清平,且被茅清平抓住了胳膊,怎么也逃不脱。
第14章 唯有一条生死路
茅清平:“二子,你不能再跟着方达曦了,他要做什么,我往他账面上一瞧就全知道!我都知道了,你自己能没数?你不要命了!”
陈二:“我刚娶的媳妇儿,我怎么不要命。从前、现在和以后要做的是什么我心里一向清楚有数,我又不缺心眼儿。守慎自己不也给方哥做事呢?”
茅清平:“那能一样么!我给他办事就花费个脑子与笔杆子,我又不跟你似的拿刀动杖!我到了要紧关头,顶多是脑子里没注意,笔杆子里没了墨水。你呢?你那是能叫人朝你放冷枪的!你哥哥不在你跟前,我就得替他看好你!是了,阿孝都五年没回来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当年……”
茅清平的老生常谈已叫陈二的心里长了只张牙舞爪的老猫。可他又不能直接敲死茅清平,这位想进陈家们的兄长是发自内里的好心与想担责任。
那便就只能是陈二装作自己血糖低,不经念叨,赶紧栽倒在地吧,不说了!
好容易将茅清平糊弄走了,陈二已近力竭。回家一趟都快赶上过五关斩六将,因此他顶珍惜地将沈念楠揽在怀里睡了一觉。
直到了天擦黑,陈二才带着宋戈他们一齐登了沪城市长董慈的府门。
数月不见,老董的头发已掉了一半,肩膀也歪得比从前更厉害些。他人是真老了,所以才比壮年时更思亲、更想着儿子的吧?
这么想着,陈二心底里也开始巴望着自己和沈念楠,什么时候也能生养个娃娃,给他们的老年与以后,多留些念想。还有,今个办完外边的事回去,再不能忘了修一修卧室的门锁。念楠没什么手力,总带不上门。
陈二:“问董老先生安啊!哟?李秘书长也在?”
方达曦赶回了静蝉路,顶来气地一脚踹开大门。可因始作俑者还没出现、没给反应,他只好暂保战力。
噔噔噔蹿上楼,业果见阿西正捏着软笔立在二楼书房。
方达曦:“哟?文化人写罪己诏呢?”
阿西:“嗯。”
方达曦:“你这么老实,我害怕。”
阿西:“抱歉……”
方达曦:“奇闻!我们执月也会道歉?我还以为你只会挂我电话呢!来来来,纸笔给我,我得赶紧记下来给你做史记。哎?今个几号来着?霹雷没有?”
阿西:“别的先不说,挂了兄长电话,是我不对,我赔礼。”
方达曦:“赔礼啊?那再来来来,沪城口音的、平京口硬的、陪都口音的,都来一遍,我爱听!”
阿西不是飞蛾,所以擅长扑火。
阿西:“兄长,我今个出门,手擦破了。”
方达曦:“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
英雄的锄奸惩恶,不该是无可奈何的同归于尽;家长的兴师问罪,不该是孩子受伤害时的熟视无睹。
方达曦果然又被阿西轻易带跑偏了,阿西擦破皮的手,令他立即忘记今个回来,主要是为的什么的。
方达曦:“还晓得这么包,你自己去的医院?”
阿西:“没去,事儿又不大。我有个朋友懂点医学,兄长也看过的,常来咱们家的那个。他给来家包的。”
方达曦:“蒜苗大的小王八蛋,懂什么医学,你给拆了,我给你重包!你哥哥我久病成医!”
又折腾了大半宿吧,方达曦还觉着自己的包扎技术顶过得硬。只是当事人阿西他自己顶无可如何的,熊掌似的,谁看了谁饿。
阿西:“原来还想给兄长画幅玉兰赔罪的,这下要耽搁了,兄长的玉兰比我画的好,兄长帮我续着画吧?”
方达曦:“不是还有两场入学考?你很闲的么?我也闲的么,就听你支使我!”
方达曦嘴上骂骂咧咧的,脚倒顶听劝地自动立到书桌跟前了。
阿西:“前些日子听说兄长在外寻宅子?”
方达曦笔下单枝的玉兰花瓣勾出了界,只好又追了一朵在旁挨着,才掩盖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