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了禁行令，所以原本周长笑的亲事也被张财主给退了。毕竟她们家也收留过灾民，张财主也是个惜命的。
就在他们万念俱灰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据说山内村也有人染病了，听说是从罪人村那边感染过来的。”
“大家小心，千万不能跟山内村的人有所接触，否则咱们就死定了。”
村长一家老小挨家通告，听到这样的噩耗，让本就万念俱灰的村民们更是如同坠入深渊。
李氏搂着自家的幺女，娘两个抱头痛哭。
“娘，别哭了，这一切都是命啊。都怪那帮该死的难民，他们往哪儿去不好，咋非得来咱们这儿呢？”
“哎，笑笑啊，你别哭啊，张老爷那边等以后或许还有缓。谁让咱们倒霉呢，那帮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来。若是等你成亲之后他们再过来，娘哪怕是被感染了天花病死也没有遗憾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哭得周老爷子脑门子都突突的跳。
现在不单是山外村，就连山内村和罪人村也都接二连三地有人脸上起脓包。
那总兵也够狠的，他每天都会亲自巡视，但凡发现有人脸上起疙瘩，哪怕是长了个青春痘或者是火疖子，他也一并将人当成病原体给活活烧死。
此时拓拔康身上也感到不适，脖子上有零星红疹出现。吓得小黑和小白两人都不知所措，整天想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外头当兵的见到拓拔康。
“九哥，咱们可咋办啊？若是你有个好歹，那我们就算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是啊，都怪我们保护不周，不如现在就以死谢罪。”
两人说完竟然要用锄头抹脖子，好在拓拔康发现得快，这才拦住他们。
“咳咳，若是现在能找到那位姑娘，或许还有救。只是没想到这疫情来得竟然这般凶险，若，若是我真的活不成了～”
随着他方才的动作，竟有一卷羊皮从他身下的草帘子底下掉落出来。
“等等九哥，我发现一件事情，不知道这次的瘟疫是否跟它有关。”小白突然说道。
茅屋内一阵沉默，小白这才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羊皮卷。
“九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好像是看过这羊皮卷之后就起了疹子。莫非……”
一语惊醒梦中人，拓拔康眸子眯了眯，用树枝戳了戳那羊皮。果然发现那上头有几处地方，似乎是有油渍。
他们用来通信的羊皮纸向来都是上好的羊羔皮，自然不会被沾上油污的。所以这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上头的油脂很可能就是有人做手脚留下的痕迹。
小白气得打算一把火将那羊皮给烧掉，拓拔康则把他拦住了。
“这羊皮上头有地图，烧不得。没想到三哥竟然这么快就要对我下手了，如今我都已经入了罪人村，他竟然还是不打算放过我呀。呵呵，皇家果然都是生性凉薄之人。”
“九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小黑握紧了拳头道。
“还能怎么办？我现在这幅样子，能活着就是万幸了。哎，只是可怜了那些跟我接触过的人。对了，你们两个以后也不要跟我住在一起了，赶紧回虎头山吧。”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两人异口同声地摇头道。
此时张聪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其实他早就该知道的，只是这边病情太严重，又被总兵下了禁行令，所以报信的官差这才迟了几天赶到。
在得着消息之后，张聪赶紧让人准备好物资，带着一众官员们以及众郎中，浩浩荡荡地朝着山外村赶去。
苏梦暖和小龙自然也在队伍当中，沿途的官道上竟然没看见一个百姓。别说是山外村了，就连周围的村子也没有人敢出来走动。
等到了山外村之后，听见里头还有鸡鸣狗吠的声音，众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后头跟着的马车和牛车全都拉着针筒和疫苗，县太爷大手一挥道：“各位，你们之前不是还在说想要练针了吗？如今这就是个好机会。每人负责十名村民不得有误，否则别怪本官按谋杀罪论处。”
郎中们闻言全都撇嘴，表情就跟吃了柠檬一般。
四五十个郎中，每人负责是个村民还是有富余的。大家很快就两人一组，分散到挨家挨户。
村长还在家准备自己的身后事，突然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马打鼻的声音。出去一看，竟然看见了不少穿官服的，吓得他赶紧出去迎接。
得知是县令大人亲自带着郎中来救命，村长顿时感动得老泪纵横。哭着挨家挨户帮忙去敲门，否则以大家如今对陌生人的恐惧程度，他们根本不可能给郎中们开门。
众人听见村长的嚷嚷声，这才知道是县太爷带人来救命了，大家纷纷看到了希望，便赶紧将大门打开迎接郎中。
苏梦暖一直跟在县令身边，挨家挨户走访查看疫情。发现村民们虽然有少数已经染病，但染病时间尚浅，所以还是有机会可以治疗的。
等来到祠堂之后，那股腐烂和发霉的味道顿时让众人全都捂住了鼻子，师爷竟然还扶着墙吐了起来。
里头趴着七八十个等死的病人，现在看来已经是病入膏肓。饶是苏梦暖本事再大，却也回天乏术。
见她眼中含泪，县太爷就知道这帮人怕是没救了！
第39章 再作就死
县太爷带着一众郎中去了山外村，却发现祠堂内躺着七八十个等死的难民。看着那些人身上的溃烂和痛苦的样子，这让他忍不住掩面而泣。
小龙更是一扭头就将脸埋在苏梦暖的怀里，小家伙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随之而来的官员们也都纷纷落泪，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悲惨的场面呢。
那些人有的还在不断抓挠自己身上的红疹，指甲并不干净，所以身上的伤口大多都已经感染溃烂。
有的人还带着一口气就被老鼠当成了死人，苏梦暖居然看见有几只老鼠在啃咬病人的手指！
“大人，这些人基本救不活了，您难道忍心看着他们这般痛苦的等死吗？”县丞红着眼道。
张聪跺了几下脚，又叹息了几声之后，这才道：“罢了，本官不忍你等遭受这般锥心之苦，与其在这里喂了那些耗子，倒不如痛快的上路吧。”
“来人，去问清楚他们的名姓，本官会在这祠堂后头给他们修坟立碑。”
跟来的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个人乐意上前去记录这些人的名姓。
小龙则率先站出来道：“咱们都接种过牛痘了，不会被传染的。大人，让我去吧。”
“你们看看，竟然还不如个孩子，回去之后一人领十板子。”张聪怒道。
衙役们也有些脸红，这才赶紧去村长家里借来笔墨，师爷也跟着开始记录那些人的名姓。
或许是知道自己就要解脱了，大家的脸上竟然都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有的病得已经不能言语，便是旁边认识他的人帮着说了名姓。
县太爷看着纸上记着的名字，眼泪喷涌而出，弄湿了那张纸。
“暖儿，这些人要如何处理？”县太爷询问道。
“火葬是最好的处置方法，若是用土葬的话，疫情怕是消除得不彻底。”
张聪点头，便吩咐人下去安排。
当天黄昏时分，就见山外村的祠堂后院火光冲天，足足照亮了半片天空，映红了衙役们的脸。
这些人都是从外乡逃难过来的，此时被烧，他们的家人躲在人群中，竟不敢上前去哭。他们担心若是大人得知自己也是跟他们一起的，怕也一并被烧死。
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山外村的村民们也都跟着站了一夜。有的家里头有黄纸，还在火边烧了一些纸。
纸灰飘得到处都是，仿佛那些已死之人想要借此来让人记住他们曾经的存在。
两天后，山外村的村民们都已经注射了牛痘疫苗。至于那些轻度病患，则被郎中们每天围着观察。
这帮人提心吊胆地度过了观察期，确定他们身上的牛痘抗体起作用了之后，苏梦暖这才说自己要回山内村。
张聪闻言顿时色变，赶忙道：“暖儿，干爹知道你家在山内村，可如今那边的病情怕是很难控制，而且我也不方便一同过去，你……”
“没事儿的，只要干爹答应，让我将那些疫苗和针筒带走一些便好。我会想办法控制住那边的病情，至于帮手么～顺其自然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