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前行,水中时不时又锦鲤跳出,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金光,落水却无水花,也不见水面有波动。
行至小亭,那白鹿忽的化作一群蓝蝶,扑向立在亭中的苏清婉,而后亦是化作片片花瓣洒落在地。
穆落落慢慢停下脚步,含笑看着不知何时换了衣裳的苏清婉:向来素净的她难得换了一袭玫红衣裙,裙摆长及地,外罩银红大罩衫,静静地立在银月清辉中,恍如天人下凡。
“清婉。”穆落落轻轻换了一声,声线是溺人的温柔。
苏清婉微微一笑,抬手掀去身上的大罩衫,瞬间,无数萤火虫得了自由,莹莹舞舞,以亭子为中心往四周飞去,与水面烛火交相辉映。
穆落落略有震惊,缓缓抬手,有数只萤火虫落于手心,再一动便又飞走,似是惊了漫天星,在一瞬间破碎成辰。
不知何处乐声起,苏清婉应声起舞,夜风拂动亭子周边的素色帷幔,更添几分飘渺意境。
苏清婉裙摆纷飞,裙下一双玉足竟是赤.裸着,脚踝上有红绳系着的一对金铃,随着苏清婉的辗转腾挪而叮铃作响,所踏之处,莲绽朵朵。
面前此人,是自己一生挚爱,穆落落的目光随着苏清婉翩跹,未有片刻舍得离开。
一曲毕,苏清婉在穆落落面前缓缓停了下来,玫红裙摆铺散开来,宛如一朵怒放的罂粟。
“如何?”苏清婉歪着头,笑意吟吟的看着穆落落。
“景美,舞美。”穆落落伸手牵住苏清婉的手,顿了一下之后补上一句“人更美。”
“还有一样东西。”苏清婉在穆落落唇上讨了一下,而后牵着她进了亭子,亭柱旁放着一个檀木盒子。苏清婉将其拿起,递给穆落落:“打开看看?”
穆落落依言打开,盒中红绸上静静的躺着一枚紫玉手镯,莹润温润,间或有乳白轻絮,仿若日暮紫天之云,一看便是上上品。
“这是我托兄长寻得的上品紫玉,冬暖夏凉,带在身上甚是养人。”苏清婉将镯子拿出来,动作轻缓地给穆落落带上,再牵起她另一只手,皓腕上的祖母绿镯子是凤夫人遗物“这样一来,我便能在你心中,和婆母有着一样的席位了。”
“母亲已过世,心中唯有思念。”穆落落反握住苏清婉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而你如今正在我面前,是我可触碰可守护的挚爱,自然要比母亲重要几分。”
“婆母听了此话,怕是要不高兴了。”苏清婉笑着扑进穆落落怀里,撒娇的蹭了蹭。
“清婉,今夜是我出生至今,最好的生辰礼物。”穆落落抱着苏清婉,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我心悦你。”
苏清婉抬起头,深深的望进穆落落的眸子里,温柔而缱绻,深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苏清婉歪头,缓缓地靠近穆落落的双唇。
一吻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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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可靠吗?”安贤妃听完文绘的话,不由得蹙眉。
“是可靠的,虽说时辰已晚,但也是有人上夜的”文绘答道“许多丫鬟都瞧到淑妃领了那丫鬟往御花园去了,线人也报,两人确是在亭中拥吻。”
“苏清婉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却是比本宫勇敢了许多。”安贤妃叹了口气,可惜,这皇宫并不是随心而为的地方。
“可要呈报给陛下?”文绘请示道。
“不。”安贤妃摇摇头“将那丫鬟看管好,这件事不许声张。”
“是。”
“落落这个丫鬟查的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消息吗?”安贤妃屈指,轻轻叩击桌面,这个丫鬟果然是不简单,自己最初也是看走了眼,竟会认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丫鬟。
“无论派出去多少人探查,结果都是一样的,那落落真的是凤家嫁生子,皇后生母也是凤家家奴,因穆老爷酒后失性而抬了姨娘,皇后入宫时,她去求了主家要了这个落落来伺候。”文绘如实答道。
“苏清婉怎会委身于一个奴婢。”安贤妃嗤笑一声“去查穆家死了的那个嫡女,查查她生前和苏清婉是什么关系。”
“是。”
“家里准备的如何了?”安贤妃抬手揉了揉眉心。
“老夫人遣人来说,娘娘何时回去都可。”文绘道“陛下那边这几日一直在画舫上,有皇后娘娘伴驾,娘娘也传了懿旨说是娘娘您可以在家里多留几日。”
“好,去吩咐家里准备,本宫明日归宁。”安贤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青丝中隐隐有了几根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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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是难得,竟下起雨来了。”苏清婉推开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青瓦的气息混着丝丝湿润,给闻惯了熏香的苏清婉带来了别样的感觉“仿若归家了一般,梅雨时节,去城郊走走,也是这种味道。”
“莫言让雨水滴进来了。”穆落落抬头看着苏清婉笑了一下,随口嘱咐道。
“你手里那幅白鹤,绣了快有七八日了,也不知是为谁这般费心。”苏清婉走到穆落落身边,歪着头看,这白鹤用的银丝线,如今已成型大半,振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
第83章 请求
“前些时日,潇潇传话回来,说是家中来信报子绪弄璋之喜,这是绣给我侄儿的。”穆落落笑道。
“莫不是个肚兜罢?”苏清婉奇道,这白鹤的个头,着实有些大。
“你可瞧见过谁家孩子,能带这么大的肚兜?”穆落落被苏清婉逗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原是扇屏风,我只绣一部分罢了,我与潇潇合绣一扇。”
“其余三扇呢?难不成你穆家的屏风,只一扇罢?”苏清婉打趣儿道。
“净胡说。”穆落落抬手在苏清婉后腰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其余几扇自然是有我穆家其他女儿和儿媳绣了。”
“我也是穆家的媳妇儿,是不是也该绣几针?”苏清婉眨眨眼,俯身贴在穆落落耳边道。
“这孩子命格轻,怕是用不起你这贵人绣的屏风。”穆落落笑着,趁苏清婉不注意,轻轻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也就我命格硬,才压得住你。”
“我看你分明就是趁机占我便宜。”苏清婉被穆落落这一下咬红了脸,抬手去搔她的痒“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不知比我金贵多少!”
“是潇潇的名义赏下去,又不是潇潇亲自动手。”穆落落抓住苏清婉的手腕,半推半抱的把她带到榻上,远离自己的绣架,俯身将她困在身下,让自己的呼吸轻轻打在她修长的脖颈上“还有我何时占你便宜了?”
“你,你轻薄…”分明已成亲多年,可苏清婉还是受不住穆落落的刻意撩拨,虽说也时有反击,可最终结果总是丢盔弃甲。
“我冤枉。”穆落落略略抬头,拉开自己与苏清婉之间的距离,一瞬不错的瞧着她“何时与自家妻子亲昵,也是轻薄了?”
“能言善辩。”苏清婉嗔了一声,仰头在穆落落唇上啄了一下。
“娘娘,周昭仪来了。”黑曜轻轻叩了叩门框,打断了穆落落正要亲下去的动作。
“来的可真是时候。”穆落落轻笑一声,站起来,将苏清婉也扶了起来。
“如今外头正飘着细雨,姐姐这个时候过来,许是有什么要事。”苏清婉理了理衣衫,示意黑曜可以请周昭仪进来了。穆落落转身去备茶。
“周姐姐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苏清婉笑吟吟起身,与周昭仪见了礼。
“原是去皇太后处请了安,出来时见细雨迷蒙,一时竟懒怠回去,索性来娘娘这里讨一杯茶喝。”周昭仪笑道“可有扰了娘娘清静?”
“自然是不会。”苏清婉抬眸瞥了穆落落一眼,而后微微一笑道。
苏清婉住处与周昭仪住处并不顺路,若细说起来,周昭仪从皇太后住处出来,经由苏清婉住处回宫,反倒是绕了远路,穆落落立在苏清婉身后,垂下眼眸。
“娘娘最近可听说了?岷州大旱,持续三月有余,竟不曾有人上报,直到前些日子,送宁雀阏氏回突厥的使臣归来时途径岷州,这才将此事报了上来,如今已有灾民流窜,搅得周围州郡也不得安生。”周昭仪抿了口茶,继续说道“陛下听闻此事震怒,一批官员革职停办,又命太子前去赈灾。”
“我倒是不关心政事,不曾听闻此事。”苏清婉眨眨眼,叹了一口气“难怪今年热得如此反常,果真是有大灾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