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正当苻融思考如何回答时,他突然听见远处有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便感觉到渐渐有水珠砸到了脑门上。
“下雨了!”苻融叫了一声便跳起来,一把拉起王睆,捡起披风往王睆身上一罩,又把王睆罩在了自己身下,拖着她去找自己那匹白马。
苻融把她抱上马之后,自己上马,也顾不得别的,甩起鞭子便驾马一路狂奔。
这次为了躲雨,马跑的是十足的速度,王睆在苻融身下缩成了一团,一是因为害怕,二便是苻融为了不让她淋到雨强行把她塞到怀里的,不过她知道苻融此般是为了她,便也没有抱怨了。
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了。
即使有苻融的披风与他本人的身躯罩着,也遮挡不住被风吹的肆意飘洒的雨水往她的衣襟里窜。她抬头看了看苻融,头发已经淋的透透湿了,脸上划过的雨水大抵早已模糊了他的眼睛,但是他依然专注的看着前方奔马。
“博休,你淋的这样透回去会病的!”王睆看着有些心疼,准备伸手把他拢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往他的头上扯一扯。
她刚伸出手,就被苻融看到了,苻融一把把她的手压了下去,和缰绳揉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给我好好抓着,不然掉下去了!”苻融有些生气。
“给你把披风盖头上嘛……”王睆小声嘀咕。
“胡闹!”苻融很严肃地说“你在马上就好好听从我的指示,不要自作主张地乱动,”
“嗯……可是……”王睆看着苻融满脸的雨水依然有些担忧。
“没有什么可是,”苻融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了,“本王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是和皇兄一同随军砍杀过的,没那么娇气,你大可不必因此担心。”
王睆轻轻嗯了一声,不敢再发出其他声音了,但是内心却捣鼓不停,她以为苻融是集荣宠于一身的贵公子的形象,这才知道他年纪轻轻便已驰骋沙场,更没想过他认真起来坚毅的眼神、毫不含糊的命令以及对自己的责任感竟是如此的一反从前,除了敬仰之情,心中莫名也多了一分对他的爱慕。
“你冷吗?”苻融可能是自己被淋的透湿有些冷了,不禁低头问在自己怀里的人。
王睆缩在苻融的怀里,别说冷了,他觉得苻融把自己塞的够紧实,披风也裹的面面俱到,不仅没淋到什么雨,她甚至觉得苻融把自己身上的温度全都穿给了自己似的,如果不是颠簸的厉害,她都能像在被窝里一般睡着了。
“我不冷,是不是你被淋坏了?”王睆还是很想要伸手暖暖他,却不敢瞎动了。
苻融愣了一下,只是冷淡的说道:“你没被淋到就好。”
回到家中,两人皆下马之后,苻融看着自己匆忙之中裹的像个粽子一般狼狈的王睆,竟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王睆送回来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便离开了。
“博休!”王睆冲着他的背影叫道,“你……”,她想到苻融在马上跟自己说的不要担心他的话,又停住了。
“这次是我不好,带你出去玩却让你遭罪了,”苻融转身朝她笑笑,“下次补偿你!”
说罢苻融便朝着门外走去,她看到苻融的近侍冲到他的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满身透湿的他。
“殿下怎么……怎么……淋成这样了啊!”近侍觉得自己闯祸了。
“站在外面没注意,被淋了。”苻融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那也不会这样啊……您这分明是……唉,太后知道这是要杀了奴才啊,我的小祖宗啊!”近侍的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你敢告诉母后,小心本王杀了你。”苻融咬牙切齿道。
王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觉得这个人又认真又可爱,说不清楚心中是何种感情了。
许是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第六章 氐人
苻坚本是要求苻融定期去王猛府上讨教的,只是自上次淋雨之事后,苻融已经半月没有出现在王猛家了。
王睆每天在家只能天马行空的猜测,什么苟太后不容许儿子如此放纵便把他关了禁闭的情况都想了出来,子音每天被她问的头脑发晕,建议她去问王猛。
王睆起初左右推脱,总感觉自己贸然去询问一个男子的下落,有些过于轻浮了,但是最终诱不住忧虑与疑心。
原来当日口口声声称自己上过沙场、身体不足忧的苻融淋了那么一场雨之后还是大病一场。起初他回到自己王府只是微感风寒不足顾虑的,第二日便高热不退,府上太医转头把情况禀告给了苻坚和苟太后。苻融是苟太后幼子,向来是她最偏怜的那一个,苟太后放心不下苻融一人在府上,便将他接进宫中亲自照料,没有好全都不肯放出宫。苻融本就喜欢黏糊母亲,如今一回宫中,便又和母亲腻歪起来,半月过去,好全了也没有出宫的意思,直等到苻坚亲自来劝说,他才从母亲宫中离去。
王睆平日回想起他信誓旦旦夸耀自己身体,结果却正巧打脸时,总是一个人傻乎乎的笑起来。
笑苻融逞强被拆穿的反转,笑苻融为护着自己不顾一切的诚挚,分明还是个孩子,却要逞强做大人。
这种被人爱护的感觉是真的很让王睆感动。
可是一想到他在宫中缠着母亲不愿出宫,就像似乎忘了自己一般,她心中又莫名有些醋意,可是……哪有和人家母亲吃醋的呢,王睆赶紧打断了自己奇怪的思绪。
近日天王分明近日提拔了王猛的官职,已经对他极为信任,但王猛却变得格外紧张和注意,百忙之中回家也多次嘱咐家中人减少外出。
夫人没有多问他缘由,王猛如今常常留宿宫中,回家后也是一副累垮了的样子倒头就睡,王睆也找不到机会混到他房间里去问个明白。
一日午后,王睆只觉得府外喧闹的不行,汉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王睆想起王猛的叮嘱,也不敢随意开门出去,只得伏在门口听外面喊着什么。
“王猛狗贼的妻儿,快给老子滚出来!”门外的男声听起来格外愤怒。
王睆有些震惊,兄长如今算是天王最信赖之人,怎么会有人有胆子来堵自己家的门。
王睆看着夫人和王永也被惊闹了出来。
“再不开门老子就要开撞了!”外面的人喊的更凶了。
夫人看到了趴在门上的王睆:“你和王永回自己屋子去。”
“不要,”王睆摇头“夫人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
“永儿,你是家中长子,最容易被他们盯上,快回去。”夫人只好转头先把王永劝回去。
王永想想自己一个男子汉,居然还要女人替自己当风雨,垂头丧气磨叽了好一会才走。
“回去!”夫人看到王永走后,提高了几度声音对王睆说。
“他们不盯我,我要跟你一起出去!”王睆黏糊起来。
随着外面喊骂喊杀声愈来愈大,夫人迫不得已打开了家门。
王睆跟在夫人身后,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人把自己家大门围的严严实实,不禁一颤。
“呵!女人!”为首的男子对夫人嚷道。他留着四处炸开的胡须,壮实的很,身后之人也个个背弓带箭,但是形制都各不相同,一看便知根本就不是什么军队,就是一群流氓团伙。
“你家王猛这个狗东西,不晓得在天王面前吹的什么妖风!”男子举剑大骂,“骗的天王朝堂上斩杀我们老氐的樊大人!老子今天就屠了你们这破屋子让王猛尝尝我们氐人的厉害!”
“氐人?!”王睆只觉大事不好,前门肯定是冲不出去了,撒腿就往后门跑。
“子音!你不是会骑马吗!带我去找苻融!”王睆喊道。
子音麻利的带着马跑了出来,自己先上马,再把王睆拉了上来,一挥鞭子便从后门冲了出去。
“幸好他们没把后门围上!”王睆长舒一口气。
“可是……上哪找阳平公啊……”子音很郁闷。
“东边!往长安城的东边去!”王睆沉思了一下喊道,“他同我说过,他的府邸是长安城东边最好的宅子了!”
有了苻融带着她一路狂奔的经验,子音跑马的速度对她而言不足为惧。王睆心中祈祷着一定要找到苻融,一边左右顾望着两侧的房子。
“那儿!”王睆一眼看到了前方高大华丽的阳平公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