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笑了笑:“得空所以才来看看你们啊,我过几日就要带着大军先行出发了,再不看看你,怕打着打着就忘了你的模样了。”
“这么快吗?”王睆惊讶道,“那陛下,也是过几日就走吗?”
“我先行,陛下要等着我的战况再决定何时出征,大概……会过几个月吧。”苻融说道这些他最初愤恨不平辛苦劝谏的事情时,表情已经没有什么变化了。
王睆心中暗暗确定,既然如此,自己可以背着苻融同张夫人一起出行了。
“诜儿,你先回去吧,我同你母亲讲些话。”苻融弯腰抱了抱苻诜,苻诜懂事地点点头,规规矩矩地走了出去,还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听着苻诜的步伐走远,苻融这就伸手抱住了王睆,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生怕她会飞走一般。
“博休……”王睆被他紧紧抱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要伸手推开一些,但是苻融说什么也不肯。
“虽说过几日再走,但是我明日起估计就要彻夜守在军中了……恐怕,今日就是临别了。”
王睆不忍看他略带悲伤的深情,闭上眼倚在了他的胸口。
“你在长安,好好替我照料诜儿。”苻融说道,然后伸手拂过她的脸颊,“还有你,自己要保重。”
王睆点点头:“希望你也不要那么拼命,你说过,不会留我一人的。”
苻融忽然苦笑起来,他只是点头,却不敢再信誓旦旦的答应她的话。他垂头看着她的侧颜:“好了,不说这些话了,离别前的时候,就不要如此惨兮兮的样子了。”
说罢,苻融便低头亲吻起她,有温度两个唇相接触之时,一切的外物带来的忧烦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她听不到屋外春日热闹的声音,看不见屋内琳琅的陈设,眼里,耳朵里,心里,惟有苻融一人而已。
即使不出去征战,他们也许久没有如此亲热过了,如今都不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了,那些年少绮梦早就离她们很远了,甚至在不久前,他们差点就要打碎这些,分道扬镳了。若不是心底温存的那份情谊,如今早就是冷脸相对了。
“我还是很害怕失去你。”王睆虽然在他温柔的怀抱之中,但是依旧心中惶恐。
苻融的指尖划过她被年岁爬上了些许皱纹的肌肤:“不要想了,我也怕失去你,但是今日,就留给欢愉吧!”
苻融不等她回应,就把她抱上了床榻,她陷在柔软的锦被之中,也陷在苻融柔和的眼眸里。
“很久没有见你这样看我了。”王睆伸手搂过他的脖颈,凑上去猝不及防便给了他一个吻。
苻融满心欢喜,被杂事折磨的许久未露出笑容的他如今也肆意地勾起了嘴角,他伸手拽下床边的纱帘,隐隐烛光透过柿色的纱帘,好似给王睆与苻融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红晕。
他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忽然间触到了一股柔和而熟悉的凉意,原是苻融当年送给她的那块雕琢着荷花纹的玉佩。
他解开玉佩握在面前,仔细端详着它上面每一道划痕,他最初见到它的时候,是块光滑到都无法握住的新玉,冰凉的不带一丝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因王睆成日的摩挲变得不如当年精致,纹样与雕工也都过了时,但是却多了一分温润。
“你一直留着它。”苻融笑道。
王睆点头,她每次看到这块玉时,就会想到少年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然后眼神中就会不自觉的泛出光来。
“如今我要走了,你不考虑给我一些什么来让我睹物思情吗?”苻融微笑着把玉放在一旁。
王睆顿了顿,伸手从头上摸出一根银簪,银簪的头上有着浅粉色石头坠者的装饰,一眼看去就知是荷花的形状。
她伸手把这只簪插在苻融的发髻上:“你赠我的是带荷花纹的玉,那我就给你这只荷花簪!希望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我们能一起在江南的池上看一看接天连叶的夏荷,然后吃到最新鲜的莲子!”
苻融笑着应是,缓缓揭开她的衣带,就如同剥开莲子见芳鲜,然后吃到了甜而清冽的链子一般心悦。
想到这些,苻融忽然对伐晋也没有那么抗拒了,若是真能同佳人泛舟于建康蜿蜒曲折的河渠之上,倒也是一番幸事了。
第五十章 出征
兵甲撞击与士卒呐喊势师的喧闹声回荡在整个长安城上空,大概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今日是苻坚为伐晋的征南大将军送行的日子,不论身在何处的人,即使看不到,也都都不自觉的朝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云龙门一探究竟。
云龙门是入宫的必经之道,也是当初苻坚夺位之路上一道重要关卡,当年的他是掩人耳目潜入这里的,而今日的他身着着耀目的盔甲,昂首站在门楼之上,手中紧握着那把五千人打造的神术之剑,城下乃是二十五万整齐的大秦的将士,以及被他委以重任的幼弟苻融。
王睆在府中也感觉到这二十万将士的动静,他们只要一齐发声,整个长安城的砖瓦恐怕都要为之一振。她仰望着云龙门的方向,看着灰蓝的天空中被人声给惊飞的鸟儿匆忙的影子,脑子里不禁想象着苻融一身甲胄领在众人面前的画面。
“是父王出征的声音吗?”苻诜轻轻拽了拽王睆的衣袖。
王睆点点头:“他们今天就要出征了。”
苻诜眼中一亮:“等我长大了,也要做像父皇一样的将军。”
王睆被他小小年纪的志向给惊到了,连忙附身问道:“你真这样想?不怕痛不怕死?”
“皇伯伯不怕,父王也不怕,我们氐族的男孩子都不会怕的!”苻诜气势满满地对着王睆说道,“皇伯伯十三岁就被封为了龙骧将军,还和厉王一起打败了姚襄,我和他们比起来,还差很多呢!”
王睆笑了笑,没想到这孩子在宫里知道了不少故事,还立下了如此雄伟的志向,真是有些叫人感慨。
“母亲是不愿意吗?”苻诜见王睆并不是很积极地回应他,接着问道。
“嗯……没有。”王睆支支吾吾,苻诜的身上到底还是流着氐人的血,不畏战不畏死的性子像极了他的前辈们。说实话,没有哪个母亲会乐意自己的孩子每天在血海中搏斗,但是,还是不要打击他的志向了。
“那以你现在的水平,你可以打得过几个人?”王睆看着他的小身板问道。
苻诜像领了重要使命一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母妃!”
王睆看着他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副视安定社稷为己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抚摸着苻诜棕黑细软的头发,说道:“母妃有你父王保护,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苻诜严肃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依然驾着那匹红棕胡马的苻融抽出腰间的佩剑,他举起它直对南面,这把重新打磨的光亮无比的宝剑映着阳光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若说城上最耀眼的是如今的大秦皇帝,那城下,以至于离开长安,苻融便是其中最夺目的光芒。他身后的的张蚝、慕容垂等人,也都身着铁甲,举剑同势。
苻坚最后也一并举起那把神术,他的眼中充满期许,朗声宣布道:“轩辕,大圣也,其仁若天,其智若神,犹随不顺者从而征之,居无常所,以兵为卫,故能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率从。今天下垂平,惟东南未殄。朕忝荷大业,巨责攸归,岂敢优游卒岁,不建大同之业!每思桓温之寇也,江东不可不灭。今有劲卒百万,文武如林,鼓行而摧遗晋,若商风之陨秋箨。朕今命蛮夷以攻其内,精甲劲兵以攻其外,内外如此,举必克之!”
城下苻融领头高呼“天王万岁”,一时间气势恢宏,乃是长安城数百年未见之盛景。
“臣弟必为皇兄建一通四海不世功勋竭尽全力,为天下苍生解忧!”苻融拱手对着苻坚一拜,他隐约能看到苻坚欣喜肯定的眼神,人群中矗立的“秦”字大旗在风的吹鼓下振振有声,亦为这壮阔的场面增添了更多的气势。
“博休!启程吧!”苻坚笑道,“朕在长安城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时朕与你相聚建康,揽尽天下有才之士,再创前汉盛世图景!”
苻融调转码头,浩浩荡荡的大军有秩序地随着他朝城外开去,沿街的百姓打开门窗凑上前来观望,苻融也激动的向积极送别的百姓挥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