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好!”姚母怒斥道,姚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得笔直。
“你这个混蛋!”姚母怒骂道,“你竟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让人家妈妈找上门来,丢尽我们的脸!”
姚鹿脑子里轰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临,是以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当他直面这一切时,却兀自无法承受,洪水般的恐惧和压抑朝他涌来,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只感觉头顶的天塌了。
姚母气得呼呼只喘,厉声问道:“你跟那个林深,到底,到底……”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朝自己丈夫吼道:“你问,你来问!”
接下来,姚父问姚鹿和林深究竟是怎么回事,姚鹿如实回答,他们只是互相喜欢,他们只是在谈恋爱,姚父听到这话,十分头疼,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家儿子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鹿鹿,你知道这叫同性恋吗?”姚父蹙眉道,“这个是要被社会唾弃,是不被法律认可的。”
“我们,我们不是同性恋。”姚鹿抽噎道,“他说,林深他说,我们跟别人一样,就是互相喜欢,跟别人一样,没有区别。”
这话令姚母登时怒急攻心,她只以为儿子是一时好奇,走了歪路,谁知不但被那小子占尽便宜,连脑子都给洗了,简直是愚蠢至极,当即跳起来怼了姚鹿一拳。
“你是不是傻的?你被他洗脑了吗?”她咆哮道,“他说没有区别?你是瞎的吗?你看到有俩男的结婚过日子的吗?我供你读书是让你变得明事理!你读书读傻了吗?”
这一拳非常用力,姚鹿被打得再次歪倒在地,继而艰难地爬起,跪好,直勾勾地看着母亲,满脸的泪水。
“我没有被洗脑!我喜欢他!”
“你!”
“雅琴,冷静一下!”
姚父安抚完姚母,再一次朝姚鹿强调,他和林深的这种关系,在当今这个社会就叫同性恋。姚鹿不敢继续反驳,只能点头默认。
姚父又朝姚鹿确认,两人是否已经发生关系,待听到姚鹿哭着回答没有时,夫妻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着姚母命令姚鹿,不得再跟林深有任何关系,任何来往,同时告知姚鹿,林深的父母已经给他转回原籍七中,以后不会出现在附高,姚鹿闻言犹遭雷劈,他万万没想到,林深的父母为了拆开他们,竟是如此决绝,甚至不惜影响林深备战高考。
然而,当时的姚鹿根本料想不到,这只是第一轮的暴击,片刻后,姚鹿便从姚母口中听到了第二轮更残酷的消息。
“还有,如果发现你跟他继续来往,”姚母说到这里,短暂一停顿,冷笑几声,继续道:“这是他妈妈对我说的,如果发现你跟他儿子还有往来,她就让你爸爸前途尽毁!”
姚鹿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迷茫地问:“什么意思?林深的妈妈,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爸爸是何方高人吗?他肯定没跟你说过吧!”姚母冷冷地说,“你周末往人家跑,免费补课送温暖,他家条件那么好,你就没问过他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吗?说你读书读傻了真是没冤枉你!”
“他爸爸……”姚鹿颤抖着问:“是做什么的?”
第32章 最痛苦的回忆
“他爸爸是劳动局局长。”姚母说,“劳动局局长呢,刚好管企业基层干部人事调动,也就是说,只要他爸爸大笔一挥,分分钟的事,你爸爸就得调离现在的岗位,被派去一个犄角旮旯蹲着。”
姚母越说越气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姚鹿,继续道:“你爸爸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在单位埋头苦干,经常还要出去应酬,就为了能够快升职,涨工资。”
“涨工资是为了什么?”姚母咆哮道,“是为了让你读更好的书!过更好的生活!不是让你搞同性恋的!”
“如果你继续跟他来往,他爸爸写个条子的事,你爸爸就永远别想升职,还要被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钱没有,每天不是无所事事,就是累得像狗,你知道吗?”
姚鹿:“!!!”
姚母此时彻底失控,疯狂地控诉姚鹿的罪行,仿佛一架机关枪,无休止地朝他开火,口不择言的话如同子弹,一颗颗打在他身上,击穿他的胸膛,姚鹿感觉自己眼前发黑,马上要晕过去了。
然而,先晕过去的却是他的母亲。
“雅琴!”见妻子说着话,忽然眼睛一翻朝后仰倒,姚父当即大喊。
“妈妈!”姚鹿也扑了过去。
一家人是鸡飞又狗跳。
姚父抱起姚母,按她人中,片刻后姚母醒了,先是一阵迷茫,而后反应过来,见姚鹿抱着自己哭得死去活来,心中不免难过,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重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无碍。
“鹿鹿,答应我,不要再跟那个林深来往。”姚母疲惫地说。
姚鹿泪流满面,重重点头。
姚母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短暂想了想,放柔了声音说:“你告诉妈妈,其实你不喜欢男生对不对?你只是对那个林深有好感,对其他男生没有这样对不对?”
“嗯,对!”姚鹿哭着答道。
姚母继续引导:“你就是被他对你好迷惑了,把他当成了一个依靠,等你将来长大了,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就好了,你会成为别人的依靠,你的爱人,你的孩子,知道吗?”
“知道……”
姚母觉察到姚鹿的内心已经动摇,于是乘胜追击,又从前途下手,警告姚鹿如果因为这事高考失利,将会后悔一辈子,姚鹿嗯嗯点头,只说自己懂。
“不要抱着侥幸跟他私底下偷偷来往!”姚母说,“你知道他爸爸把我跟你爸查个底朝天吗?他爸爸要是想知道,你俩还有没有联系,简直易如反掌。”
“你也不要想着去找他求助。”姚母补充道,“就算他知道了也没用,他没有任何自立能力,根本左右不了他父母,不要去激怒林深的父母,不要拿你爸爸的工作前途去赌,你赔不起。”
姚母接着要求姚鹿作出承诺,姚鹿没有马上表态,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良久后,他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
“我承诺,我不再跟林深有任何来往,也不会跟他私底下偷偷来往。”他机械般说道:“我不喜欢男生,我对林深只是依赖,我不会让爸爸的工作因为我受到影响,我会好好复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那天之后,姚鹿开始不停地给自己洗脑,那些对父母的承诺仿佛紧箍咒,紧紧束缚着他,而爸爸的工作随时可能被毁掉这事,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少年姚鹿的身上,是当时不谙世事的他所不能承受之重。
于是在林深逃课来看他时,他无情地赶走了林深,然而待林深离开后,他却蹲在门口,抱着膝盖放声痛哭,再往后的三个月,他终于成功说服自己,于是在那个夏日的午后,决绝地同林深分手。
见姚鹿眉头紧锁,胸脯一起一伏,盯着茶几上的杯子,足足5分钟不说话,林深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咋了?不知道怎么说了?你很委屈啊?我特么还委屈呢!当年的事我就不提了,就说现在,我为你做这么多,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
听见林深斥责自己,姚鹿终于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继而下定决心,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说。
现在的林深,对他到底是情深义重,还是少年时期的执念,他根本就不确定!或许只是没吃到嘴里,他便是林深的白月光,待林深得偿所愿,他可能就成了蚊子血。
还是白月光时,林深知道了,势必会同父母大吵,甚至反目,他夹在中间会极其难做,然而如果他不幸成了蚊子血,到那时,除了获得一顶挑拨离间的帽子,他还能得到什么?
想到这些,姚鹿缓缓开口道:“你到底跟他有没有联系,都是你自己在说,你要是和他真没什么,他今天会找上门来吗?你分明就是一脚踏两只船。”
“啊?啥?”林深登时一怔。
他迷茫地看着姚鹿,仔细回味刚才的话,忽然噗嗤一笑,嘲道:“卧槽!我之前怎么说你来着?恐龙的神经!反射弧几十米长!你现在才想起来质问我跟小熙的事?我真是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