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少漫(37)

他们挤在人群里,在冰天雪地里互相簇拥,看着前面的乐队驻唱,跟着一起摇头晃脑。听说是个挺有名的地下乐队,音乐玩得确实不赖,许之圳听得很开心,没了帽子围巾都没抗议,和徐海顺郑城三个一起勾肩搭背摇晃着哼唱。

谢北抿抿唇,倒也没说什么,不急。

这一不急就一直快到了打道回府了还没实现今日目标,谢北本来试图在浪漫的圣诞夜稍微近距离的和许之圳待在一起,看看他的反应自不自然,以发现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那么一丁半点的意思。

结果滑铁卢滑得很彻底,圣诞夜的浪漫只属于相拥的情人,像他们几个沙雕青年,就是哪热闹往哪蹿,前面三个搂得比亲兄弟还紧,差点冻死在接近零下的谢北在后面仿佛老父亲一样揣着兜跟着他们跑,无奈也没办法说什么。

但确实很热闹。

俗世的欢声笑语,香甜的奶茶和酸脆的冰糖葫芦,苦口的黑咖啡和醇厚的拿铁,热腾腾的芝士红薯和撒满孜然辣椒粉的羊肉串,还有情人的低喃细语,稚子的欢声大笑。谢北莫名有些恍惚,像是过年的气氛。

冬,真是个很有氛围的季节。容易让人联想到很多,譬如家庭,譬如朋友,譬如孤独。

许之圳努力往身后张望,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红帽子,谢北一双桃花眼此时显得无辜而可怜,眨巴眨巴,四处张望,莫名看出了可怜巴巴和委屈神色。

他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又发现谢北好像确实没找到他们,于是挣脱郑城的手,往后指了指示意他去找谢北,然后大步走过去,穿过人山人海,试图从一对情侣中穿过无果,只好又往旁边挪了好几步才找到一个突破口往前走。

站定在谢北面前,他笑嘻嘻,眼睛格外亮,像是圣诞树上发着光的星星。

他冲他摆手,“嗨。”

他声音不大,但是谢北听到了,不用低头就看见了扬唇笑得温暖肆意的许之圳。于是他也笑,“嗨。”

笑意透过厚厚的羊绒围巾,挣扎出来时只能听出低低的笑意,配合那双整张脸上唯独露出来的眼睛,平时的似冰山的冷意像是被暖流融化了般,此时只剩温柔的碎星。

许之圳努力提醒自己,那是因为自己身后有霓虹灯霓虹灯…………

但还是不免落入意料之中的心动之中,尽管那只是一双眼睛,尽管那只是一瞬间。但他能想象背后隐藏着的面容是何等俊朗和温柔。

他揉揉脸,主动提话题,“他们在前面,我看你找不到我们了就来了。走吧。”

谢北“嗯”了一声,乖乖走在他后面,像只温顺的大狗,可爱又乖巧。

为防再次走丢,谢北伸出手,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力道不大不小,但多少是能感知到的。许之圳余光一瞥,两个细长白皙的手指拽着自己的袖子,再回头看了眼谢北,对方戴着显眼的红色毛绒帽,见他望过来,特地笑了笑,眼睛弯成月弯弯,柔和得仿佛被人魂穿。许之圳险些原地爆炸升天。

淦,是谁!是谁!在拉我袖子!

啊!是!谢北!谢北!谢北!是谢北啊!

人潮拥挤的三里屯里,没人看得见隐秘的举动,也没人看得到他蔓延到耳尖的潮红,也没人看得到他围巾下真实的笑意。

圣诞夜,注定是美妙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俺又来啦

第32章

回去的路上,下雪了。

是徐海顺先发现的,他抱着杯奶茶咕噜咕噜喝着,盯着出租车窗外安静的看着,突然怪叫一声,“下雪啦!”

“啊啊啊下雪啦!”

于是纷纷按下车窗,几颗脑袋争先恐后往外冒,伸出手去接。

司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他们太年轻,“一点雪就高兴成这样?”

徐海顺嘿嘿笑,“那可不,要时刻怀揣着童心嘛。”

在央戏门口下车,徒步走到宿舍。

这个点的央戏仍然有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外出玩完回来的,三三两两走着,给安静的校园带来不一样的欢腾,雪花俏皮,纷纷扬扬落下,打湿了头发。

许之圳伸手接雪,估摸着这下雪量要能维持一晚上,明天起来就能看见厚厚积雪了。

又忍不住笑,真好啊,圣诞夜下雪,真有气氛。

小径两侧幽暗的路灯照亮前行的路,郑城和徐海顺在前面不远处勾肩搭背走着,高歌唱着《Merry Christmas》,一个男高一个男低,搭配起来难得融洽,许之圳听得好笑,刚想转过身招呼谢北来,却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用围巾笼过,虚虚绕了圈,还没脱出喉咙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口,他的围巾沾染上了别的味道,是相当骚包的香水味,淡淡的。之前许之圳都没能从谢北那闻到,许是只抹了很少一点。

他张着嘴,彻底哑巴,呆呆转头看谢北。

他的长长的灰色羊绒围巾的另一头还挂在谢北脖子上,对方摘下了口罩,单手挑着,露出一张堪称精雕刻画的脸颊,旁边路灯仿佛得天独厚的打光,衬得他半边脸隐在沉寂黑暗中,半边柔和得仿佛经过ps般,温暖的橘色灯光拂过脸颊,拂过浓密小扇子般的睫毛,眼睛微微翘起,桃花眼彰显出了最大优势,多情而轻佻,瞳孔中是柔和的笑意,看得他几乎无法撤眼。

许之圳呆住,一时无言又茫然。

靠,这男的在干嘛?

靠他妈,虽然真的很帅,但他在干嘛啊救命啊,谢北是直男来着吧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脑中闪过千万条弹幕,最终许之圳也只磕磕巴巴问了句,“干、干嘛。”

谢北弯唇,“看你冷,给你系着。”

说完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许之圳差点被围巾绊倒在地,谢北也没见停,也没回头,只走慢了些许,许之圳一个踉跄往前扑了扑,还好是没摔倒,然后傻乎乎的跟着谢北身后走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Merry Christmas的歌声渐远,路上的人也渐渐的没了,只有昏黄的灯光,由一条围巾系住的两个人,慢慢的,在雪中走着。

暖意顺着围巾无声流淌,许之圳缩了缩脖子,确实有点冷,他向来怕冷,出门带了俩保暖物品结果全给谢北了。

他吸了口气,确实好暖和,好像隐隐约约还有点余温。

仰起头,看了眼辽阔的泛红天际,漫天的落雪,脖子上的温暖和身边的脚步声不断提醒着他,还有一个人陪着他,在雪中走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用力的跳了几下,突兀的,莽撞的,用想出破嗓子眼的力气重重的跳起,再落下。

在即将结束的圣诞夜里,浪漫的雪夜里,不远处的宿舍楼已印入眼帘,他跟着谢北的脚步,一步步的,忽的就生出不舍的意思来。

莫名奇妙的情感涌上心头,还不容人思考就又缓缓溜去。

许之圳吸了吸鼻子,可真冷啊。

谢北回头看了他一眼,“快到了。”

没有主语,也没有其他话,但莫名的,许之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弯唇笑,露出一口白齿,鼻子冻得微红,落了满头的雪,肤色雪亮,不比谢北的冷白皮,但是已经是很好衬托出他精致五官的程度了。

“嗯。”他说。

谢北也“嗯”了声,又转回头。

无言的一段路,路灯拉长背影,替他们悄悄记住。

回去洗澡,热水打在身上那一刻许之圳简直要感动得哭出来,可太冷了,他边吸着鼻涕边洗头,洗了好久都不愿意出来,最后在蒸汽里敷了张面膜才慢悠悠出来,一出来就和蹲门口的谢北对上眼,差点被吓得往后倒。

谢北看他,“那么久,还以为晕在里面了。”

许之圳支吾,“这不……暖和嘛。”

谢北像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拿着睡衣往里走。

满屋的蒸汽又被关上门罩住,许之圳的清新柚子沐浴露味还没散去,在空中飘荡着,谢北关上门,留下原地茫然的许之圳。

他拿着头,继续往前走,觉得什么东西他好像不对劲……

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

谢北其实有点洁癖来着,别人用过的洗手间他基本要等个五分钟十分钟才会再进去,或者打开窗户散气到没什么味道。沐浴更甚,许之圳之前还见过他虽然急着洗澡,但也等着满洗手间的蒸汽全部散掉才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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