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云雨说道,因为他知道,这个至尊听过他太多的坏话了,至尊已经不信他了,否则今日也不会派人明目张胆地擅闯明灭宫收押他,而对于尹九陶所说的人证,至尊也必会宣见。这一次,他算是伤透了心,果然数年的朝夕相伴,敌不过一句“伴君如伴虎”。“至尊,我是……我不是女子。”
所以,才会拒绝至尊的封妃,所以才会拒绝受封公主,所以才会像个孩子般陪在那个至尊身边,所以在听到至尊给他位分时,觉得很好笑,为自己男扮女装骗过了所有人而得意。
“你说什么?”上官兰皋坐正了,底下的尹九陶也是一惊,只有韩苏淡定跪着。
云雨已经不怕什么了,故作轻松,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是男儿身,一直都是男扮女装。”
显然上官兰皋受了惊,怒不可遏,龙体渐渐从椅上起来,“给本尊带下去验身!”
“是……”尹九陶听令。
云雨轻声一句:“不必了。”他的手移到了腰上,站了起来。
“小雨。”韩苏拉住他的手制止他,却被云雨甩开了。
云雨双眼通红,不再落下软弱的泪水,那只是无济于事。他狠狠地扯下了衣带甩在地上,韩苏低头不去看他,那尹九陶也低头跪了不敢看。“嗯……”云雨任宽松的衣裳散落,他拂了发披在身后。
上官兰皋身子瘫在椅上,云雨真是男儿身。
云雨看着他那失望的表情,轻笑了笑,裹住了衣,快入冬了,真的好冷,明明眼睛那么疼,却还要佯装轻松,“至尊可以定罪了。我只想说,我没有淫|乱后宫,我与宫中侍卫结交也只是在打听一位朋友的下落。至尊……让我入宫的是你,赏我出入自由权的是你,让我和殿下行房的,也是你,今日让尹大人收押我的还是你,堂堂一国之君,难道就做不到一个‘一’字么?”他终究流下了那行委屈的泪水,“至尊定罪吧,总之欺君之罪可以有,毁我清白的罪我不认!”
云雨的话令上官兰皋心痛,对韩苏来说,却是一个警告。
“小雨……”上官兰皋摇了摇头,他下令收押也只不过是怒极攻心,虽然他相信,但他是个君王,怎能忍此奇耻大辱?可他到底是不信自己,贸然下诏将自己爱的人赏了自己的儿子。
“至尊,他们二人……并未发生关系。”韩苏低头撒了谎,这个谎言于谁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云雨很伤心,“从小别人就欺负我,说我是个女的,拉我衣服,我娘亲厌弃我,把我丢在荒郊野外。我也想做个窈窕淑女啊,我努力去掩饰了,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敢说,我说不出口,我怕你们都欺负我,都不要我。”云雨梨花带雨,哽咽着,看着座上的人,“我喜欢过好多人,但是我不希冀全部得到,我不是至尊,我没有后宫三千佳丽,我就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共度余生就好,但是我希望那个人会是至尊,而不是殿下。”
上官兰皋胸口隐隐作痛,又发病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敢透露云雨非女子者,斩立决!杀无赦!都给本尊退下!”
“是。”韩苏与尹九陶齐声应道,尹九陶差点就惹了大祸,巴不得草草结束此事呢。不过,韩苏是真的后悔带了这小公子入宫,惹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尹姬旧居,那妇人习惯了近冬的寒冷,窗前赏景。
明灭宫里,上官懿儿如坐针毡,心乱如麻,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又被韩苏密派的人软禁,根本出不去。一直到晚上,韩苏才幽幽地只身回来。
“韩苏。”懿儿心知不妙。
韩苏正色问道:“殿下早知了小雨是男儿身?”
“我……”懿儿讪讪点头。
“那殿下为何不回至尊?又为何还……”如此乱|伦之事,韩苏甚至都说不出口。
上官懿儿握着他的手,想要一吐心声,“韩苏,我忍不住,我真的喜欢你,我……”
又是那些话,韩苏不耐烦地打断了,“殿下可是忘了臣的旧言?”
“我没忘,你的话我都记着。我只是……我不该看那些书的,韩苏,我知错了。”上官懿儿苦闷,管不住自己这颗心。
韩苏松了一口气,“罢了,殿下且静心一月,不许走动,也不许看书习琴作画,臣已向至尊请了旨,告假一月。”
“啊?”他抬头,“韩苏。”
“臣会嘱托侍女照顾好殿下的,殿下尽可放心。”韩苏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心慌意乱的他转身就走。
“韩苏。”上官懿儿跑下床来,拥了上去,“我只要你。”
韩苏闭了目,“殿下这是在逼臣辞官么?”
“不要。”
“那就做好身为皇储的分内事,不要顾虑其他。”韩苏拉开了懿儿的手,凛凛眉目间,从来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情意,一直都应该是他的霸业。
上官懿儿郁闷,什么事都听了他的,依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讨他的喜欢,令自己也这么难过?“韩苏,我离不开你的。”
那公子幽幽一叹:“凡事有始有终,臣不会佐君一辈子的,懂吗?殿下是一国的皇储,未来是后宫三千姬妾的夫,是淮阴千万百姓的君,明白吗?”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呢?”上官懿儿看着他。
韩苏答道:“臣是淮阴千万臣民之一,殿下自是臣之君。”
“可你说过,儒之大礼,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命乃是至命,不可违背。”
“君命非万圣至论,亦非金科玉律。更何况殿下还不是臣之君,即是,君也有会犯错的时候,臣便是让殿下正道直行,成为一代至尊的辅臣。”
“本宫……知道了。”上官懿儿苦笑,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助他成就大志的傀儡君王罢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听话,所以他才选择了自己。
“殿下晓理便可,臣告退了。”
这一次,上官懿儿默许了,韩苏退步而出,也没有了刚才的仓皇。
一个月,叫他怎么熬啊。
冬日至,天冷了起来,帝宫之中,龙床之上,云雨轻放衣裳,“余下的日子,至尊就交由小雨服侍吧。”
上官兰皋赦了云雨的罪,也收回了封妃的命令,也不再逼他,只想他开心,自己便死也无憾了。兰皋拥着那个小公子,是半生未有的幸福,相见恨晚。
云雨在龙身下也不忘调笑一句:“至尊快把小雨睡成一个女人了。”
上官兰皋笑笑,“你本来就是本尊的女人。”兰皋知自己时日不长了,只想为云雨多做几件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云雨要找的那个人,“你要找的那位友人,是何人?”
云雨巧笑,“是我未婚夫——南宫子轩。”
“……”至尊吃醋了,闻言简直石化了,看本尊不帮你找出来,赏他个痛快点儿的死法,“你没跟本尊开玩笑?”
“真的,南宫哥哥说过要娶我的。”
上官兰皋眨眨眼,随后推他,“下去下去。”
“噗——至尊~”
“别给本尊来这一套啊,不管用,找你未婚夫去。”
云雨嬉笑,就势钻入他怀中,轻轻地说:“小雨儿时凄苦,是南宫哥哥护我长大的,所以,我想以身相许。至尊是天下之尊,是小雨此生,真正的夫与君。”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上官兰皋宠溺着他,“本尊听说你跟那些侍卫厮混的时候都忍了下来,哪里又容不下一个南宫子轩?罢了,明日本尊予你令牌,你去军中找找便是,他若真如你夸耀得那么厉害,本尊便看在你的面子上,封他个武信君。”
云雨故作生气:“哼,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尊之意,小雨的面子只值一个武信君的位子了?”
“好好好,本尊会依律征辟起用他,如何?”上官兰皋哭笑不得。
“嘻嘻,这才是小雨心中的至尊。”
且说韩苏告假一月,在韩府中习剑静心,又参君王之道,悟为政之理,韩家的侍人却在这时呈奉过来一封书信。
韩苏不解,会是谁的呢?启封来,“尹灵沐手焚香谨拜……是尹夫人?”他有些诧异,虽然他身为太子少师,常与懿儿在一起,但他同懿儿之母尹姬还是没什么来往,除了第一次择选皇储被拒那次好好说过话,其余很少见到尹姬,更别说交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