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透露一下是男是女?”
“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长得那叫一个风资秀逸,你可别被他皮相迷惑了。”
“绝对不会。”她刚接受过大猪蹄子的血泪教训,再在男人身上栽跟头,除非她脑子里进水,进的还是开水。
棠小野探听无果,挂掉电话后心里憋着一肚子邪火。
所以一转回身,她立刻当着菜头和容榉的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新上司发表了一通即兴谴责。
这个新河神,上任了也不和大家见个面,摆架子给谁看呢?这叫什么,这叫典型的官老爷作风!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河神明明什么火都没烧呢,先把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歪风给煽起来了。
能摆出这种架子的人,往往自以为很威风,实际上脑袋空空,专靠“架子”吓人。
小神她智慧的双眼已经洞悉了一切。
菜头一直给她使眼色劝她别说了,容榉倒是眉宇舒展,唇角带笑,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听得津津有味。
棠小野讲到慷慨激昂之处,容榉还很贴心给她倒茶,“喝口水润润喉再说。”
***
背地里骂上司这种小人行为,实际上并不能帮她应对绿姬的一纸黑状。
但至少她一时之间心里痛快多了,眼瞅着窗外蓝天明净,秋阳正好,决定下楼散散步透透气。
容榉友情提示她仍然处于禁足期。
棠小野才不管,反正老河神都退休了,新河神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破坏了禁足令也无从追究。
小区外面街道两旁种着桂花树,秋天晴朗的微风将馥郁清甜的花香漾开很远,小而浓密的桂花落在人行道上,宛如一层碎金交叠。
有人在草地上遛狗,两只泰迪兴奋地打闹在一起,闹着闹着其中一只就骑上了另一只,肆无忌惮施展起泰迪的天性。
棠小野站着看了一会,心想下辈子如果能做一只泰迪也不错,和自己对象光天化日想干嘛就干嘛。
当然,她要做骑在上面那个!
遛狗的人走了,棠小野转了个弯打算去别处逛逛。
无意间她眼角余光一闪,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身影从阴影中闪过。
一道微弱却熟悉的妖气夹杂在桂花香中飘来。
她警惕地停住了脚步。
妖气消失了。
下一刻,一泼凉水毫无预兆哗啦啦从天而降,将棠小野淋了个湿透。
棠小野骂了句脏话,抬头想看是哪户干的缺德事,却更惊悚的发现,身旁这栋楼早就被划为拆迁范围,楼上阳台黑洞洞的,根本没有住户。
蹊跷!
更蹊跷的是,她站过的地面上,竟然没有一滴水渍。
***
棠小野打着喷嚏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个热水澡。
容榉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她带回来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息,却又不便闯进浴室一探究竟。
忽然之间,一声尖叫穿云而破,隔着玻璃门从浴室传了出来。
菜头和容榉面面相觑,三秒钟后容榉起身夺门闯了进去。
浴室蒸腾一片白茫茫水雾,一个短发小男孩坐在浴缸里。
容榉走近了才发现,浴缸中人顶着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但暴露在他视野中的上半身——
板上钉钉,是一片男人才会有的胸膛。
男孩无助地望着他,瑟缩抱着自己肩头。
这是,棠小野?!
容榉吃惊得说不出话。
棠小野低头摸着自己胸口,泫然欲泣道:“容榉,我的36D不见了。”
她说话的声音,分明也是个男孩子。
***
世间修炼成精的妖物,偶尔会混到人类社会中搞点恶作剧。
比如让人霉运连连,比如让人性情大变,又比如像棠小野今天这样,性别突变。
妖怪们的恶作剧往往不伤人性命,却又能狠狠恶心一把。
“你是说,有妖怪捉弄到我头上来了?”棠小野揪着脑袋上的短发,像只悲怒交加的小狮子。
难怪自己好端端走在街上就湿了身,原来事出有妖。
“据我所知,这种性向突变的恶作剧,是狐狸精的拿手好戏。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招惹过它们?”
棠小野垂下头想了一会,“是花子!”
花子的真身就是一只狐妖,几十年前一位民间高人将她封印在着小孩的躯体里,她以小女童的面目游荡在世间。前段时间花子被她亲手擒获拧送到河神府上,这个仇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别害怕,狐狸精的恶作剧都是有时限的。”容榉安慰地摸着她的小脑袋,“时限到了,妖术自然解除。”
“多久?”她望向他,无辜的大眼像只求助的小兽。
“这得根据狐狸精的妖力决定,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两年。”
“你这个时限范围划定得也太不负责了吧,”棠小野嘴角丧气一扁,往容榉方向靠了过去:“肩膀借我哭一下。”
“你赶紧从水里出来把身子擦干净了,别着凉。”
“让我哭一会再说。”
***
菜头一直在浴室玻璃门外来回踱步,搓着手焦急观望。
公子进去已经半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
他小小的脑袋里忍不住弹出一些桃色的画面。
虽然他一直察觉到公子对棠姑娘感情特殊,但趁人家洗澡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
不可能不可能。
菜头对自己的龌蹉想法深感不安,反手迅速抽了自己一嘴巴,把脑海中的桃色画面打得烟消云散。
心里一个声音说:按他家公子珍珠一样洁白无瑕的婚恋观,羞羞的事至少得发生在明媒正娶之后。
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那也不一定,公子有一回光着身子围着条浴巾就把棠姑娘按倒在床上,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菜头心中两个声音天人交战,他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呸呸呸,他乱想什么呢,他家公子可是像珍珠一样洁白无瑕的男人,自己这种想法是对公子的不敬和亵渎!
菜头抬手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容榉打开门,恰好看到菜头左右开弓抽自己嘴巴子的模样。
菜头抬头一见他家公子衣冠整齐、神色如常,高悬的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公子您出来了就好,老奴可是为您的贞洁操碎了心啊。
棠小野委屈巴巴跟着容榉身后,菜头望着她,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小野呢?这是哪家跑过来的男孩子?”
“男孩子”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劈下,好不容易稳定情绪的棠小野瞬间又凌乱失控了。
我变成大猪蹄子了,我变成大猪蹄子了。
她哭瘪着小嘴,双腿无力地顺着浴室门框滑了下来,拉住菜头:“你的肩膀也借我哭一下……”
容榉将她从地上一把捞起来,面露不悦:“哭什么哭,先回房把衣服换上。”挟着她胳膊就往房间走。
菜头一脸惊愕如被惊雷劈下,这个男孩,是棠小野?
***
菜头从容榉口中知道真相后非常惊讶。
虽说平日里棠小野对他们主仆态度不算客气,但好好一个姑娘家,平白被狐狸精这般捉弄,这个打击还挺大……
房间里,棠小野反锁了门,望着满衣柜女装悲伤叹气。
小吊带、鱼尾裙、蕾丝内衣……
它们从前那么漂亮,现在却好像无声地对她发起嘲笑。
她终于变成了自己嘲笑的大猪蹄子物种。
她要做多久的男孩子,几个小时,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几年?
一想到这,她悲从中来、捶胸顿足。
楼下电视传来“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的背景音乐,棠小野默默听了一会,愁眉苦脸地跟着哼唱:“请把大象鼻子带回你的家,请把我的36D留下……”
容榉敲了敲她的房门:“你在里面一个下午了,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棠小野无精打采道:“我都变成男的了,哪有心情吃东西。”
第三十三章
容榉离开了,过了一会他又回到她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棠小野蔫蔫地半躺在床头一动不动,满眼幽怨地看向他。
容榉手里端着一碗饭菜,热腾腾的米饭上面放着茄子土豆和青椒。
这是菜头新学的菜肴地三鲜。
棠小野从前一直以为所谓的地三鲜是“老鼠、蟑螂、蚂蚁”,后来才知道这是一道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