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起先还能硬着嘴皮子挑刺,说此处建筑不如书院精妙,道那处阵法不如书院奇巧,但是等到把这城池完完全全走上一遍后,他却完全不能这样说了。
李知:“你这池子,为什么要叫洗马池?这么小,如何洗的了马?”
“……”沈却云挠挠头,“这名字,就随便起的。”
其实是那段时间刚好碰上《仙途》的活动,世界里一众人刷屏求仙马坐标,沈却云就碰到一位追着那匹仙马跨了三个洲,终于在西洲逮到了,就着罗刹海的海水把黑漆漆的仙马刷成了白色,于是原本很诗情画意的水池收获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名字。
李知又问:“那长戟园呢?里面不是全都种的花,怎么取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名字?”
沈却云:“其实长戟园以前不种花的,是我一个下属后来给种上的。”
卓山玉疑惑:“那你修一个园子做什么?”
沈却云理直气壮:“既然都有洗马池了,怎么也要有个园子它才不寂寞。”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卓山玉无言以对。
但是看得出沈却云在提及这些建筑时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一点也不像在书院时的假情假意。书院里的沈却云,除却在他面前尚且会露出一些真实想法,大部分都是装模作样普通学生的笑容。
他是白玉京的少君,所以入一介书院也是另有目的,拜他为师说不定只想学他的剑法。
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现在,卓山玉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上一次扣着手疗伤似乎就在昨日,转瞬自己曾经的学生就恢复修为成了祸害琉璃界的魔头。
但是都没关系。
白玉京还挺大,走完一圈时已到了正午时分,沈却云突然说:“去吃些东西吧。”
卓山玉不可置否。
修士大都辟谷,等闲不碰那些凡间的荤腥饭食,不利于修炼,且沉溺于口服之欲也容易动摇道心。沈却云与他算是个实打实的异类,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修炼。
时人常说,他们两师徒也算是志趣相投了。
刚好昨天晚上那名叫刘秀的人邀请了他们,顺势就去了。
刘秀的煎饼铺子生意极好,远远的就能看到长长的队伍排在那里。
“老刘,给我一个煎饼啊!”
“好嘞。”
“诶诶,也别忘了我的,我要三个,那混小子回来,嚷嚷着就要吃你家的煎饼。”
“好的好的,别急。”
……
烟火气。
在这样仙气飘飘的城池里,在这样一群身手不凡的城民里。
沈却云带着他们走进去,人群如摩西分海,原本就很喧闹的人群顿时更热闹了。
每一个人都捡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沈却云聊天,沈却云也很耐心地回应他们,一点不耐烦都没有。最后还是刘秀跑出来把他们拉进一个小隔间里。
“还是太闹腾了。”刘秀有些无奈。
他此刻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手指上全是油迹,捏了个水诀洗干净。
沈却云撑着脑袋:“清水怎么洗的干净油呢?”
要用洗洁精啊。他想这样说,可是下一刻刘秀递过手来,干干净净。
哦,原来是这样。
又不是原来的世界。
沈却云突然不说话了。
倒是刘秀坐下来,和李知攀谈起来,言语间询问了不少沈却云在书院里的事情。
卓山玉起身看了看外面:“你不去忙吗?”
“这个呀,”刘秀笑笑,“不去管也没关系,其实大部分人也不是来买煎饼的,就是做做样子。”
做做样子?
这话说的,李知露出了很明显的困惑表情。
沈却云也问:“为什么啊?我记得城东的李奶奶家的孙子,最爱吃你的煎饼,洗马池的那个小姑娘,五城楼里不少人,还有东市卖菜的那个教书先生,你隔壁的……”
他歪着头,掰着指头细数,竟然对整座城池里的人了如指掌:“他们都喜欢吃你的煎饼啊?”
刘秀看着他,却没有说话,然后突然起身:“我给你们拿三个煎饼吧。”
他也确实没有吹嘘,煎饼是真的很好吃,皮脆肉酥,咬上一口,又烫又带劲,是许久没有尝过的市井人间味道。
李知吃的满脸是油:“没想到你手艺挺好,明明是个剑客。”
“剑客吗?”刘秀又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呀,是偶尔卖卖煎饼的刘大叔。”
他这一身,确实不像是一剑杀人的高手。普普通通的相貌,温和平静的表情,连一身衣衫都没有剑客的风范。
却突然转头看向卓山玉:“我听说你是少君的师傅。”
沈却云连忙反驳:“假的。”
卓山玉:“是。”
刘秀弯弯眼角:“听说少君在书院里认识了不少人,而且之前还在那什么奉波大会上夺了魁首?”
卓山玉:“没错。”
提到这个话题,李知来了劲儿:“现在他在琉璃界,那是名扬四海大出风头咯!”
可谁知道这混小子竟然是那什么白玉京的少君。
从抽屉里抽出小布净手,沈却云却道:“这些不过是虚名。”
刘秀:“少君以后也不会一直带着这里——还得承蒙师傅你多照料。”他看向卓山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卓山玉心跳骤然一停,尔后猛地加快。面颊上的血液奔流,耳尖泛起红色,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这章真的写的我头秃,从早上十点坐在电脑桌前,一直写到下午五点,一边写一边改,总觉得不对劲,好一会儿才憋出几十个字来。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那种感觉,就是沈的内心变化,以及刘秀和卓之间(???)
瘫倒
第37章 我要缠着你
穿衣,洗漱,用饭,上早课。又是普通的一天开始了。
奉波大会刚刚结束,从大会上回来的师兄师姐们坐在台上分享自己的见闻和经验,一众上清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师兄师兄,听说此次大会剑尊之徒也出手了!”
“是啊是啊!但他不是上一届魁首么,怎么这届也出手?”
“据说是有人请战,他一剑便胜了!”
“一剑???”
……
“南洲那边的人在水诀上恐有突破,我等可不能懈怠啊!”
……
那些都是天资卓越、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
赵宽心中嫉妒且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番艳羡向往的神情。
像他这种外门弟子,要么做尽脏活蹉跎一辈子,要么有奇遇鲤化为龙,前者是大多数外门弟子的现状,而后者……
赵宽不由碰了碰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上天果然垂怜于他,给他逆天改命的机会。
“赵宽,快点!门长有事找你!”
“好!”
临走时他又看了被团团围住的师兄师姐一眼,企图把他们得意丑陋的面容永远铭记,毕竟日后他得到飞升后可就看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眼。
殿内尸骸累累,又新添了一具尸体,双目鼓大不可置信,是赵宽。
外门长与内门长跪于殿中,冷汗直流。
许久不理事的柳掌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将大半的门人弟子都屠没了,实在令人震悚。更让他们不可置信的是,这些弟子竟然全都有问题!
难道掌门早早便发现了,只是不说,借此来考验他们?!
柳掌门当然没有这么鬼畜的心思。
他擦拭剑上新沾染上的血,动作轻柔。平和淡然将近百年的心里却又掀起波澜,说不明道不清的怒火。
他如沈却云所说前去试探那些人,果然发觉其中异常——人虽死,却又如何都不能杀掉的黑雾。原宿主死后,那黑雾只在空中晃荡片刻,便朝着南方飞去了。
他起身,回到十万高山之上。
-
吃完煎饼之后,很快就收到了大能们的消息。
李知:“都确认了,确实如你所说。”
李知分明一直在吃煎饼,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像是知道沈却云的疑惑,李知解释道:“我们彼此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法术,可隔万里神识传音。”
这不就和他那个传信系统差不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