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毕竟长幼有序,我二姐姐刚及笄那会儿,爹不在家里,也不知去哪儿了,说亲不容易,她自己也不想嫁,家里也没逼她,去年她才松口说愿意嫁了,就嫁给了我们家表弟。我这哪里来得及说亲呀?要不然,凭我这张嘴,至于等到今天?”肖遥一口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杆。
“哟,可把你能的……那你”赵魁宿啐了他一口,还待再问,眼前已是豁豁然寿州城的城门。
“行了,快些进城吧,我还得去拜访一位故友,可不想在城门外再呆一晚上了。”
“这才早上吧……欸,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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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两扇朱红的宅院大门,吊着俩镀金的铜扣,煞是威风,这门口的牌匾就更威风了,“宫府”。
赵魁宿暗暗已经,哟,寿州宫家,那可是富甲一方的珠宝玉器世家,各宫一部分配饰摆件也是他们家进贡的呢。肖遥认识宫家?还故友?要不这是别的宫家?
赵魁宿正胡思乱想,这边肖遥已经扣了门,传话的已经引来一位翩翩佳公子了。
却看这公子,衣服由湖蓝色丝绸制得,绣着雅致竹叶花纹,还带着银丝滚边与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都能衬出其出凡脱俗,再看他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面容清俊,如沐春风。
只是……赵魁宿觉得,很眼熟。
肖遥与那公子打了声招呼,这就介绍起赵魁宿,“这是我……义妹,赵五儿。这是我朋友,宫无飞。”
宫无飞见着这姑娘,是满脸的震惊,“姑娘你?”
赵魁宿这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也挺苦恼,“我们在哪儿见过?”
肖遥很是奇怪二人的对话,这两人认识?
宫无飞也暗暗压下心中的惊疑,先招呼二位客人进府。
这府里非但不像赵魁宿想的那般镶金琢玉,却是被假山、花草松石、湖泊、门廊装点出古朴、内敛的韵味。
三人至一处名为“四面风荷”的湖心亭坐下,各自捧了一碗茶水。
招呼侍从将桌案上的琴搬去一旁琴架上,宫无飞连连道歉,“不知逍遥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抱歉抱歉。宫某方才正在这亭中调琴,故而无能及时赶到门前迎接,失敬失敬。”
“跟我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肖遥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添茶。”
自有侍从添茶不提。
“这位是,赵姑娘?”宫无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赵姑娘因何从白马庄离开又同逍遥兄一道来敝处?我当日问了白少庄主,白少夫人身边不曾有想你这般的侍女。宫某曾觉得姑娘活泼可爱,颇合眼缘,还欲帮姑娘脱奴藉,倒是多虑了。”
如此一说,赵魁宿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赶忙打着哈哈,“那不是怕你惦记我这宝玉,忽悠你的嘛。”
肖遥这会儿也听出来了,是她去白马庄那会儿两人遇上的。
“姑娘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宫无飞这会儿眉头紧锁,很是关心这个问题。
“哎呀,这玉是你肖遥兄他借我玩的,不是我偷的……”赵魁宿解下玉杖往肖遥那儿递过去一些,肖遥也不伸手拿,“看吧,真是他自愿借我的。”
“在下只是单纯想问问姑娘家在何处,做什么营生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宫无飞有些无语。
“我家?我家在京都,开封府,家里嘛,靠祖上的功勋过活。”
“那想必是世家大族了。”
“……你管我家干嘛?我家不用和你做玉石生意,你别打这主意了。”赵魁宿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
宫无飞一时无话,环顾后吩咐侍从取一壶酒来,有重新架起琴,“四面风荷,如此盛景怎能不弹曲饮酒作乐?宫某献丑了。”
说罢,一口饮尽一杯酒,开始断断续续拨弄琴弦。
是酒狂!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真乃叹己道之不行,与世不合,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之千古佳作,闻之如见醉于酒,隐于狂的阮籍本人。
肖遥眯缝着眼,看着搔首弄姿的好友,心下好笑。
一曲终了。
赵魁宿犹沉浸在这寂寥的气氛中,未发觉宫无飞走近。
“赵姑娘,看姑娘也是懂曲子之人,可否也弹奏一首助兴?”
等赵魁宿回过神来,就看见身畔坐的宫无飞正紧紧盯着自己,吓得她另一侧一倒,直接撞到肖遥怀里。
“欸欸欸,别殃及无辜嗷。”肖遥猛然被撞一下,也不曾躲避,直接被撞洒了半杯茶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魁宿赶紧手忙脚乱抽出帕子帮他收拾湿了的袖子。
“逍遥兄要不先去换身衣裳?不知逍遥兄过来,也未曾提前置办,若不嫌弃,可以先换宫某的衣裳。”
“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了。”
说着,肖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赵魁宿,就跟着侍从先离开了。
这边两人并不很熟,倒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我当初当你是肖遥的仇家,才骗你的,实在对不住。”赵魁宿还是先开口了,“不过弹琴我看还是算了,我会的曲子不多,还是不献丑了。”
宫无飞静默一阵子,这才开口道,“逍遥兄从小去哪儿都带着这根玉杖,从不离身的,亦是装饰,亦是武器,我当年不知道,当是根萧,他娘也说他萧奏的极好,就催他吹,他说是根棍子我还不信,他也不给我碰,后来他那着这棍子吹了半天没出声我才信了。”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借给你玩了。
“哈哈哈哈哈哈,还当宝贝似的。”赵魁宿终于好不容易得着趣了。
“姑娘看来不是江湖人士,怕是和白少夫人交好才去白马庄的吧。”
“是呀,但我和她娘有点小仇,所以挟月庄的事儿别问我,我不清楚。”
“……”怎么只与她说肖遥她才愿意好好接话,宫无飞也不讨这没趣了。
待肖遥换好衣服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两人似乎没说过话一样,默默喝茶。
这什么情况?
短短的襦衫配以粗布过膝短裤,趿拉着草鞋,仍旧是典型的农夫装束。只这腰间,却是一枚精致得不像话的玉佩,生生毁了这可以营造的形象。
这玉佩……宫无飞自瞥过一眼,就再也没法移开目光。
“逍遥兄,这玉佩?”宫无飞好不容易等他走近,不无好奇地问道。
肖遥当下心一紧,脑袋都疼了,果然,她给的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玩意儿,“这是她给的,你问她去。”对自己好友,也无甚隐瞒的,也不必待会儿又发现是个证明身份玩意儿,突然换个身份把他吓着。
“赵姑娘,这?”宫无飞急忙问道。
“是我的。”赵魁宿没觉着有什么,点点头。
“这可是一对的?”宫无飞确认道。
“是呀。”赵魁宿这会儿有些警觉了,难道这双龙佩还大有文章?
“那另一只呢?”
“自然在我家。”
“……”
这会儿肖遥也听出些问题来了,“一对的?你给我一个干嘛?”
赵魁宿这会儿忽然就窘迫起来,当时给他的时候哪里想了这么多了,这会儿这么一说,还能怎么解释,“不要还给我!”
说着就要去抢。
肖遥哪里能还给她,哈哈笑着一下子跳到亭子顶上去了,“要要要,这可是五妹妹一片真心啊。”又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要不然哪能叫你俩单独待着?宫无飞,你可欠我的了!”
“肖遥你不要脸!我哪里是……”
“朋友妻,不可欺。宫某懂的。”
宫无飞复杂地看着眼前恣意调笑的二人,心里是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等赵魁宿平静下来坐回桌案旁,宫无飞才问道,“这玉……姑娘从何而得?”
赵魁宿这会儿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差点没跳起来,这一对玉,可不就是寿州宫氏在大哥大婚的时候的贺礼之一吗?想到此,赵魁宿赶忙答道,“是皇后娘娘赠与我的。我同皇后娘娘的关系还不错。”
宫无飞点点头,自去考虑她的身世不提。
这远远的,就见着个风风火火的美貌姑娘往这亭子里赶,“哥哥,什么客人须得妹妹也得来拜见呐?”
宫无飞暗暗叹了口气,“妹妹不得无礼,是哥哥的一位朋友,小时候你们也见过的,这才找你也来叙叙,何来拜见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