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一怔,方才戏弄兄嫂二人的游刃有余一扫而空,底气不足道:“我,我怎知他搞什么鬼……”
燕南天长笑道:“你就莫要别扭了!我本觉得那奸似鬼的小子实在不可靠,但方才他为你失声痛哭,那般失态,你想必也听到了……江琴已死,邀月已狂,上一辈的仇怨早就不该延续到你们身上,快去罢!”
江玥也已咬唇娇笑着,满面喜极而涕的泪痕,幸福地依偎在自己的爱人和夫婿的怀中。江无缺抬起柔和的目光,对上了小鱼儿的眼神。
小鱼儿目光交代完毕,立刻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余下数人欢腾。
万春流与燕南天相视一眼,捋须笑道:“要我看,那二人都是野马,却彼此抓着缰绳……”
燕南天大笑道:“罢了罢了,他们小辈的事,咱们也不知怎么去管啦……这么好的时候,实在让我想喝杯酒!”
万春流道:“自然,你没看到路仲远大侠已和轩辕三光去买酒了么?还有几个慕容家的人,似乎也去找酒菜了!”
燕南天红光满面,笑道:“那今日可真是个大好日子,等到小鱼儿将江玉郎那小子找回来,不如提前喝几杯喜酒罢!”
江玉郎没有跑得太远。
他知道他无论走多远,都能被小鱼儿寻到。因此他只是掠到了玄武庙周围一大片空寂无人的竹林,就已经停了步。
小鱼儿果然笑嘻嘻跟了上来,去拉他的手。
江玉郎用力摔开他的手,沉着脸喝道:“站住!我问你。”
小鱼儿点点头,又去拉他,嘴里笑道:“你问呀!你想问什么?”
江玉郎冷冷道:“你何时就已想出这法子?”
小鱼儿眼珠直转,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魏无牙洞中的时候,我已经在想了。”
江玉郎恨得牙痒,原来当他为他心急如焚时,他已经胸有成竹了。
他继续咄咄逼人地单刀直入,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鱼儿罕见顿了顿,紧接着笑道:“这法子很凶险……”
江玉郎冷笑一声,道:“你不告诉花无缺那样不会演戏的君子情有可原,你为何不告诉我?我都相信你了,你倒是骗我骗得乐在其中……”
小鱼儿为防他跑掉,赶紧一闪而过挡在他身前,笑道:“自然不是……”
“是么?”江玉郎语声拖长,黑白分明的眼一瞪,皮笑肉不笑道:“那鱼兄你就是想看小弟‘为你哭昏过去’了?”
小鱼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确有此心,但他怎能说出来?眼见气恼的江玉郎又要走,他不及思索,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腰带。
江玉郎腰带被拉住,两方共同用力之下,外袍霎时散开。山中天气肃冷,幸好他里面套了数层中衣和亵衣,然仍是露出细长精致的锁骨。
小鱼儿:“……”
江玉郎:“……”
“放手!”江玉郎气得头痛脑热青筋直跳,打开他的手,连腰带都没系好就要走。小鱼儿干脆搂过他,直接吻了上去。
一刹那的万籁俱寂。
双唇不过初初相接,风木窸窣,一声惊叫自不远处浓绿竹丛间传来。清甜悦耳的女声尖叫道:“啊——耍流氓!”
小鱼儿和江玉郎俱是一惊,后者趁机推开对方,面色红润地整理衣服。小鱼儿轻咳一声,颇为不满地悠然启齿道:“你们为何跟来了?”
躲藏在一片新绿中的一赤一墨,自是“小仙女”张菁和“玉面神拳”顾人玉。小仙女小脸嫣红,胸膛起伏,扬起手似要给顾人玉一个耳刮子,最后还是跺了跺足,回头跑开。顾人玉则红着脸,对他们尴尬地点了点头。
江玉郎不用费心思想都能知道这二人跟来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对他们关系的好奇,可恨的是自己心情激荡竟没有发现。
只是不知,这看似木讷的顾人玉原来还是个会把握时机的情种。
小鱼儿则坦然无比,笑眯眯地对顾人玉招了招手,眨眼道:“喂,顾小妹,你要再接再厉呀,我和江玉郎等着你们这杯喜酒!”
顾人玉张圆了嘴,“啊”地一声。
小鱼儿挥手道:“你还在想什么?!快去追她!”
顾人玉如梦初醒,愣愣地抱拳行礼,立即飞身掠走。
小鱼儿摸着下巴笑得开怀,江玉郎拢紧了衣衫,转眼间怒气上头,一脚踹向小鱼儿,怒道:“不要脸!”
小鱼儿一面眼疾地跳开,一面笑道:“你现在倒是害羞了?也不知是谁,方才吻我吻得那么用力那么甜,我简直要被你亲得忍不住醒过来了……”
江玉郎一惊,道:“你……你……你怎么知道?”话语甫一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小鱼儿目光闪烁,暗地里笑得肚子痛,笑嘻嘻接口道:“我服了那药也是能听能感觉的呀,方才你对我情深义重,我简直感动得要……”
江玉郎不想废话,又是一脚,直冲着对于男人极其要命的地方去。
小鱼儿被他下脚的位置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闪过,大声道:“——江玉郎你想废了我?!这出脚的位置太阴了……”
江玉郎不为所动地冷笑:“你骗了我,还不该被罚么?”
小鱼儿眼珠一转,出其不意地凑了过去,坦荡笑道:“好,这回是我错了,你江大少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好么?”
江玉郎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这小子怎地如此爽快?难道还有什么后着?
思忖间果然就被轻松地捏住了肩头穴位,酥麻无力的感受霎时传到脚跟。他不及惊呼,面色红晕,胸膛起伏,眼眸尤带哭泣的水色润泽,泪光轻闪,眼角微红,似点桃花。
这一切都落在小鱼儿眼中。
于是他吻了上去。
温软唇舌不容抵抗地侵袭,裹挟着熟悉的、令人想要落泪的气息。小鱼儿扫过他的牙关,勾住红糯舌尖轻吮慢咬,好似在品尝一道甜美糕点。
江玉郎忽觉酸楚。他方才真的以为,他再也不会如此强势地吻他,再也不会带着戏谑喊他的名字。他抑住难堪软弱的酸涩,狠狠咬了咬罪魁祸首的舌尖,那人却若无其事,带着浓重且不断扩散的血腥味道,缓缓盈满他整个口腔。
那是小鱼儿的血。
小鱼儿轻轻舐过江玉郎的唇际,原本激烈地狂风暴雨戛然化为抚平伤痛的春风十里。无人知道,当他躺在他怀里时,当他俯下身颤抖着绝望地渡给他解药时,他已尝到那柔软薄唇被泪水浸染的咸涩和苦痛。霎然,有些后悔有些醒悟。
那是江玉郎的泪。
他本不该让他为他流泪。
那双狐狸般好看且媚然的锐利眼眸,盈着凄楚泪光固然惹人怜爱,但他还是更愿看到他奸狡算计飞扬跋扈的模样。那样闪烁着绵里藏针的光泽,好看且诱人。
是他江小鱼独一份的蛊。
小鱼儿松开他,江玉郎带着些沉醉的茫然,抬起眼望着他。
“怎么样?”小鱼儿不自在地勾起一个言不由衷的坏笑,故作轻佻地捏了捏江玉郎的腰。
小狐狸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同样口是心非,故意舔了舔嘴角道:“差极了。”
“那再来一次?”
小鱼儿玩笑问道。结果出乎意料地看见,这位一向不好伺候的江少爷微乎及微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乖乖闭起了眼。
小鱼儿忍不住笑了出声,伏在他的肩上,笑得肩头簌簌直抖。
江玉郎意识到被蒙骗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拳打脚踢,恨声道:“你给我滚——”
话音未落,小鱼儿微微叹息,敛起笑意肃容道:“江玉郎,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不想让你哭了。
江玉郎睁大了眼睛,白皙脸庞极快地闪过一丝红晕。小鱼儿更加不自在了,干脆埋在他单薄的肩上蹭来蹭去,闷声道:“你……听到没有!”
这回笑得直打颤的变成了江玉郎。
他眨了眨眼睛,照猫画虎地吻了吻少年精致的耳廓,捕捉到那一抹耳根的绯红,才满意笑道:“听到了,少爷我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这混蛋告白也别扭,道歉也生硬,似乎只有同他歪缠亲热或斗嘴针锋时才大大方方放得很开……罢了,谁让他上瘾了呢。
他们在林中相拥。
过了许久,江玉郎满足地用细嫩脸颊蹭蹭他的肩膀。“快回去罢,否则咱们消失太长时间,苏樱那鬼丫头和你那几位恶人前辈不知又要说什么……燕南天和江无缺也在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