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说高志腿断了的大夫,就是来顺的二大爷,看病半吊子,专长坑蒙骗。
楚歌“虚弱”地阻止,压低声音说:“男女脉象不同,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陆乔担忧地看着楚歌,满眼心疼。
“我歇会儿就好。”
楚歌依偎在陆乔肩头,鼻间萦绕着陆乔身上淡淡的皂荚香,在人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微勾。
陆乔挥手,来顺识趣地退出去。
她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轻轻抚着楚歌的后背。以前她训练浑身难受的时候,理疗师就会这样做,可以有效缓解肌肉的酸痛,舒缓情绪。
果然,随着她有节奏的安抚,楚歌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一阵困意涌上心头,楚歌握住陆乔的手,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陆乔等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公主抱楚歌,将他安置在床上。
快速用了些早饭,陆乔吩咐下人不许打扰楚歌,也不许放陆香亭进疏桐院。
然后她离开了陆家,去捯饬要送给红姨的“宝贝”。
床上的楚歌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
早在陆乔抱起他的时候,楚歌就醒了。他生性警觉,稍有动弹都会察觉。
他贪恋陆乔的怀抱,所以假装睡着。听到陆乔远去的脚步声,楚歌有些失落。他把脸埋在陆乔的荞麦枕头里,贪婪地吸吮着残余的味道,浑身燥热。
远去的陆乔当然不知道她枕头的遭遇,此时她走在长安街上,正寻思怎么弄个筋膜球。
筋膜球是健身界的宠儿之一,它是一个用来模拟人的手肘部位,有一定强度和硬度的小球,大小和铅球相似,但是更柔软一些。
现代的筋膜球大多是用硅胶制作,古代没有硅胶,但是陆乔早上看到屋里有烧完的蜡烛,她想到了一种可以替代硅胶的材料。
石蜡。
不过陆乔没有立即去弄石蜡,她七拐八绕,在长安城最偏远的纺院角落里,按着高志说的地址,找到他家。
这是一座旧旧的小四合院,虽然旧,但并不破,朱红的院门新刷过,门两边贴着桃符,门首垂着“岁岁平安”的红纸,瞧着干净又喜庆,足见主人家的用心。
陆乔独自一人出来,连木棋都没带,她上前敲门。
“笃笃笃”
门开了,人高马大的高志看见陆乔,脸上露出憨笑。
“可巧了,我有好消息要同你说。”
他把陆乔让进堂屋,分宾主坐了。
一个朴素的妇人端来茶汤,陆乔略一想,便猜出她是高志的娘,微笑点头打招呼。
陆乔容色昳丽,一笑更如明珠美玉。朴素妇人念过些书,含笑回道:“郎君好颜色,令寒舍蓬荜生辉。”
“过奖过奖。”
“我这儿有半匹布要织,你们聊你们的,我织会儿布。”
说着,高志的娘高氏就坐到了门边的织布机旁,压压织布。她来送茶汤,一是为了待客,二是为了找借口留下来。
昨日高志到家,把陆乔要与他一起开武馆,以及设局坑了陆家一笔钱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高氏。
之所以跟他娘亲而不是爹爹说,是因为高志的老爹痨病刚好,还在卧床,不能操劳。而自他爹病后,家中一应事体都是高氏操心,高志也习惯了有事跟他娘商量。
高氏觉得陆乔不可靠,连主母都骗,她怕高志被陆乔坑了,所以特特在一旁看着。
明为织布,暗是防着陆乔。
第20章 五五分
陆乔也不介意,合伙做生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不虚。
“昨儿我寻摸了好些地方,在永乐坊找着一家铺子。”高志拿出他画的地图给陆乔看。
陆乔记得高志给她讲过,武举中有一项是靠兵法,而画地图和弄沙盘,是兵法考试的基础之一。
画画这事陆乔可不擅长,回头她得练。
从高志的地图上,陆乔看到永乐坊离着皇城很近,旁边就是宗室们和官员们聚居的安仁坊、长兴坊、永宁坊等等,是长安的富豪CBD,而且隔着一个坊市就是平康坊,还能赚赚女子的钱。
高志指着地图,说道:“这家铺子属于镇国公府,原本是个成衣店,不知怎得就关了,空到现在,想租还得找找镇国公那边的关系。”
说完,高志眼巴巴地看着陆乔,他知道陆乔和镇国公世子是好朋友。
陆乔思索了一下,道:“我想想办法,但是不一定能拿下那铺子,你今儿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也合适的。”
高志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自然一口应了下来。
陆乔便说起筋膜球的事儿。
“要借你家的地方,替我弄点小东西。”
借个地方而已,高志点头,织布的高氏停下动作,插嘴问陆乔要弄什么。
“化点蜡烛做东西。”
“可是要弄蜡模子?我会做,我娘家便是做蜡模子的。”高氏积极自荐。
这倒是意外之喜,陆乔便简单地描述了下筋膜球的做法。
“要在婴儿拳头大的木球外头,裹上厚厚的蜡层,再用络子装了,里头放点香料。”
“这个不难,我能弄。”高氏自信地道。
她眼睛一转,忽而说:“陆二郎君,你与我儿合伙开那什么馆,这收益怎么分哪?”
收益分配的事,陆乔早已经想好。
“五五分。”
她负责研发产品和课程,高志负责日常经营和看店,前期她出技术,高志出人力,钱是他们一起骗来的。
陆乔觉得,五五分很合适。
话一出,高志和高氏“刷”地一齐看着陆乔,两张脸上是同样的惊讶。
陆乔一愣。
咋了?嫌少?
她正寻思呢,就见高氏猛然站起来,奔出屋。
片刻后,她端着一托盘的点心、瓜子、糖果和水果来,热情地招呼陆乔吃吃吃。
“郎君高义,心地大善,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郎君,以后凡是用得上的地方,郎君只管吩咐。”高志抱拳,朝陆乔郑重行礼,神情充满感激。
陆乔持续呆滞。
她怎么就高义了?怎么就心地大善了?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陆乔还是装作一副明白的样子,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要去弄蜡烛和木球。
“郎君且坐,这些琐事某去做。”高志拔腿就往外走。
陆乔阻拦不住,只得吩咐高志要白蜡烛,不要红蜡烛,然后看着他飞奔出门去。
高氏笑眯眯地把织布机搬到院子里,把整个大堂屋全让给陆乔歇息。
“郎君,这种粗活叫我儿去做,您是金贵人,且坐着。茶汤我添了今春新下的槐花,果子是昨儿刚买的,比不上您家里那些好,只能吃个新鲜。”
盛情难却,陆乔只得坐下。
她不爱吃零嘴,干坐着也难受,就把高志画的地图拿过来看。
高志动作很快,半刻钟就回来了,一手抱着一木匣的蜡烛,一手拿着两个小孩子玩的那种黄色木头圆球。
第21章 蜡球
高氏叫高志把东西都放在灶房,她来做蜡模子。
陆乔询问她需要多长时间,高氏怕陆乔等急了,忙道:“我家灶上有风箱,火头跟铁匠铺的那些大炉子一样旺,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好。”
高志拉风箱,陆乔兴致勃勃地看着高氏融蜡烛。
风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箱,边上有个推拉的木质把手,高志快速地推动把手,风便从风箱里灌到土灶里。火借风势,果然如高氏所说,火头极旺。
用来融化蜡烛的是一个怪模怪样的铁锅,黑乎乎的,圆不溜丢,有点像实验室的烧瓶,边上还有一根粗管子,通到窗外,锅两旁有木把手。
随着温度的升高,蜡烛呼啦啦地融了。陆乔原本想提醒高氏和高志,不要吸蜡烛融化时的气体,因为那气体有毒。
她还没开口,就见高氏拿铁盖将锅一罩,锅身一倾,气体随着管子排到了室外。
陆乔暗赞: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她算歪打正着,找到了筋膜球供应商。
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志的动作渐渐慢下来,陆乔便让他歇会儿,她来接替他。
“这种粗活,怎么好叫郎君做。”高志抹着汗道。
陆乔摆手:“不妨事,我力气大,正好练练。”
高志拗不过陆乔,只得让出位置。
陆乔握住风箱把手,往后拉,把手发出“咔哒”的声音,好似要断了。唬得高氏立即喊道:“郎君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