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 孩子们,连载的美好时光来了,我来了!
第13章 老鼠拜神像(3)
乌泱泱的黑油油的老鼠,涌满了整个神庙,它们都伏在泥像的脚下。手电筒所到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和乌油交叠的尾巴。眼睛挨眼睛,尾巴挤尾巴。
两人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魁梧九尺,大刀长髯。
卧蚕眉下丹凤眼,乌漆若丸凶光现。
“他的眼珠子在动!!!快看!!!”小山上牙打着下牙,尖叫起来。
宋唯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了,可是在小山这个怂货面前却不愿露丝毫怯,颤巍巍地把手电筒向上一抬,那双嵌在眼眶中的琉璃似的黑眼珠果真在不停地飞速转动着,在诡异的场景中,带着神经质。
小山看小宋哥确实看清楚了,这特么绝对是神干的!于是放心地高亢地尖叫起来,宋唯猛地拍了他一巴掌,吼起来:“闭嘴!”
他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打火机,抓起地上铺设的麦秸和干草,燃了起来,系数甩到神像面前。
火光越来越大,一旁的麦草也被引燃,老鼠们嗤叫着,从神庙的四面八方朝阴沟中退去,直到神像和火光的交接处清出一条路来。
宋唯皱着眉走到神像前,看着关二爷裸露的脚趾和脚背。
小山看着宋唯吧手电筒杵到脚趾处。他问小山:“你闻到什么了?”
小山不确定地回答:“老鼠屎?”
“不对。”
“油漆味?”
“不止。”
“那是什么?”
宋唯转身,定定地看着小山,开口:“是猪油。今天白天我来神像这里看过,神像脚趾处和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猪油味,老鼠饿了一个冬天,白天固然不敢在人前现身,但是深夜,这里成为他们狂欢的地点。如果我没猜错,神像的身体是空的,有人借着修神像的机会,偷偷把将修复的材料都由树脂类换成猪油混胶填充在各处,脚掌是实体填充,猪油最多,脖颈处修复亦多,所以……”
宋唯话还没说完,小山已经长大了嘴,惊恐地指着少年的身后,一个硕大的耗子从神像的颈子处缓缓钻了出来,朝宋唯的方向跳去……神像的头摇摇欲坠,终于再次坍塌。
关二爷的眼珠子空荡荡,早已被耗子啃净,滴溜溜转的哪里是神眼,不过是鼠目!
第二日,经过老支书逼问,美院的几个学生承认了造假的事,只说是为了节省材料,他们也能多赚点钱,况且他们调制时候很用心,外人很难知悉,万万没想到被一群老鼠砸了锅。
宋唯收了小山的钱,买了一只烧鸡,大快朵颐。
小山咬牙切齿,夺工资之仇犹如夺妻。
可是小宋哥吃完之后,渐渐又不开心,他叹了口气,喃喃开口:“新的问题来了,所以凶手呢?”
但愿凶手个个是神,免得差佬劳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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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一,宋唯走访了齐家夫妻,因二人情绪太糟糕,语言表达无序,中断了三次,做了三回笔录。
齐母彻底病倒了,眼睛木木地望着高高的房梁,她在等法医报告,也在等儿子的遗体。
齐父虽然眼圈一直很红,但是看见警察,却也咬着牙深吸着气,擦干了泪。他眼中有火,想为儿子复仇。
他充满仇恨,对宋唯开口:“一定是陈建伟,一定是他找人干的。我们家最近要修缮屋顶,搬回老宅子,他们一直阻拦,找人捎话,说是坏了风水,对大家都不好。我呸,明明是坏了他家的风水,还打量我们不清楚呢!我把中间人打了一顿,他们知路不通,就想害了我幺儿,让我们不敢搬进去。”
陈建伟就是陈家当家人,包工头老陈。
齐父是村里的教书匠,勤勤恳恳教了二十年书,平素算是斯文人,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泼脏水了。也或者,他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因为宋唯在他眼中看到了执着和疯狂,大约警察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要靠自己的双手或者屋檐下做农活的锄头,给儿子讨个公道了。
宋唯是个无情人:“您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齐父擦干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沾了雪水的寒气逼人的眼镜,轻描淡写问宋唯:“我是没有,但是你有证据,保证一定不是他杀的吗?我这样说,不是全没理由。张甲村那个师婆跟他说过,我们家因为男丁旺,才能拿走他们家的风水。他问有什么法儿能解,师婆子说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家中长孙都快长成人了。幺儿是我们齐家的长孙,我弟弟还有三个男孩儿。就是这句话,一定是因为这句,他才杀了人,杀了幺儿!!!”
说着说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唾沫都差点甩到宋唯脸上。宋唯心念一动,语气平平地问他:“所以你家就写了匿名的威胁函,吓唬陈家人?”
齐父瞬间蹦了起来:“你瞎说啥,我没做过!”
宋唯笑了:“这种反应就对了。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了。”
作者说:小宋哥和小山哥仇深似海。
第14章 小羊饥饿又柔弱
他很饥饿,饥饿了很久很久,仿佛从会张嘴,会吃饭时就是饥饿的状态,也或者说,从没有吃饱了过。
他的屋中满是油腻的腥味,他喜欢这件屋子。八岁的时候,老娘改嫁前宰了一只羊,喂他吃了这辈子唯一的一顿饱饭。
羊皮用硝泡过,他晚上披着羊皮,就变成了一只跪着的小羊羔,安全而柔软的小羊。
门外有坏鬼追杀他,追杀他这只柔弱的小羊。
所以,夜晚睡觉时,门窗要封死。月亮被雾气盖住,夜半摸黑的时候,山上会冲下来一只披头散发的鬼,假扮他的妈妈,敲窗户,一直不停地敲着。
“它”捏着鼻子唱:“我的儿啊快开门,半碗稀饭没喝完。我想赶快回到家,趁着月亮还很大,尸骨烂在山岗前,蝼蚁咬完野狼钻,冬天一直没人捡。”
他用粗糙的毛巾捂着自己的羊鼻子,对肌肤微微的刺痛和裹紧的感觉让他稍感安心一些,柔弱的小羊颤抖着手,恐惧地看着窗口那个狰狞的鬼影,一秒一秒地等着,他知道它要在这里待很久,它在等他睡着,然后从窗户爬进来。
他不会睡的,不会睡的。心像被鼓狠狠捶着,心要拱出酸楚来。
他是这样一只柔弱的披着羊皮的小羊,他是一只咩咩叫的小羊,怎么去抵抗。
失去了妈妈的小羊,就是要被鬼欺凌的小羊。
他一辈子都不会反抗,只能锁好门窗。
如果有一天,门窗都坏掉,那该怎么办?
谁拿掉他门窗,谁让他不安全,小羊咬烂他颈子,血爆在嘴边。
老钱带着小山走访了陈家,见了当家人陈建伟。不同于齐父的阴郁痛苦,陈建伟是个非常健谈自负的中年人,且红光满面,称得上得意之人。他声音很大,思维非常清晰,说起自己经历的倒霉事儿也是一肚子苦水:“我真不想跟你们警察再说一遍了,去年做了多少回笔录,还不是不了了之。”
他看了老钱和小山一眼,老钱颇尴尬,他也是去年做笔录的许多人之一,这起案子在去年定性为“特大蒙面入室抢劫案”,前任局长想破案树一个典型,很是折腾了一番,亲自下马了案件还没破。此时的小山却不尴尬,小山点头,大言不惭:“老哥,去年不是我主办,今年我不是来了?你放心大胆地说,我放心大胆地给你破案!”
老钱看着小孩儿笑:“对对对,我们小所长主办,你好好说,今年没准就破了。”
陈建伟知道二人是玩笑话,并没当真,但是气氛活跃起来了,他的话也就多了:“再给你们说说。最后一回。去年腊月十七,比起今年,提前了四天,那会儿天黑黢黢的,连猫狗不叫了,我们一向十一点左右睡觉,可是我婆娘刚要完债,心急,这婆娘就是这性子,一定要点完钱才睡得着,因此又耽误了好一会儿。我记得清楚,钱总共七摞。两摞放在了桌上,剩下五摞锁上柜子。你们知道,咱村儿的炕都是靠着窗放的,因为夜里生煤火怕不安全。我跟我婆娘刚安置,一把长刀啊,明晃晃的长刀从窗户玻璃上沿的胶纸处捅了进来,直接指到了我的脖子上,他们沿着胶纸,把窗栓打开,跳了窗户进来,一行三人,每个人都带着面罩。我那会儿吓得根本站不稳,扶着炕哆嗦。现在想想,带头的那个人嗓子很粗,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专门装成那个样子,他洋腔怪调说了一个字‘钱’,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另外一个人拿走了桌上的,问还有没有,我说没了,带头的那人让人捂着我的嘴,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婆娘一看,吓哭了,柜子的钥匙在我婆娘裤腰带上系着,他们拿手电筒照着,一把扯了下来,婆娘尿到了裤子上,为首的人把钥匙在水管前涮了半天,我疼得撑不住了,他才取了钱,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