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她回应的时间,一手托住了她的后颈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轻浅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分外爱惜,极尽温柔。
救护车停在了楼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奔赴事发地。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鸣着急促笛音的警车。两位警员陆续下车,拿着手铐预备逮人。
这周边住户不知是谁无意中撞见了这一幕,没敢露脸,偷偷报的警。
“雨杺,你别哭,你好好听我说。”周鹤用力捧住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不让她往纷杂处看。
“如果我回不来,不要难过。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不值得。”
“还有,一定记得,替我照顾好自己。”
第五十章
唐辉死了。
他体内过量的酒精浓度抑制了大脑神经中枢,在跌下楼梯前,就已经出现了严重脑缺氧的症状。
后又有监控提取的视频证明,周鹤虽有动手推人,可手并没有触碰到唐辉的身体。
周鹤只是碰到了唐辉的衣摆,经精密测算,他的手指与唐辉身体的实际距离隔了约两厘米。没有直接接触,造不成伤害。
尸检结果显示,唐辉的致命伤不是失血或磕碰,是因酒精浓度过高抑制了神经中枢导致的窒息。简而言之,唐辉的死与周鹤无关,是他生生把自己给喝死的。即使没有人动手去推他,他也依然会摔下楼。
唐辉的死,是意外。
周鹤因这事被拘了几日,期间除了想证他清白为他的事来回奔走的周康会抽空去看他,姜教授也寻机见了他几次。
姜教授深入浅出地与他聊起唐辉的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要记得正视自身潜在的危险性。表示他如今的情绪太轻易被一人左右,再这么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对身边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周鹤不太愿意搭理他,一直沉默以对,意志却明显消沉了不少。
他从前只信自己,就如姜教授从始至终只信自己的专业分析结果一般坚定,如今他确实是混乱了。
被关押的那几天,他一个人蜷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时常会忆起自己七岁那年的经历。
那年他夺了杀死雪球的刀子,生出想用人命抵偿猫命的想法,最终酿成了一出家破人亡的惨剧。
时至今日,他仍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周鹤从拘留所被放了出来,周康一早就等在了外头,开车送他回去。
忧心忡忡等着他归家的周健和吴晓霞一夕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饭桌上不明真相的两口子担心他自责,一直在给他夹菜。劝说他不要太往心里去,错不在他。
只有周鹤自己知道。
他不过是运气好。
**
唐辉的身后事办的冷清。
他从前的那些商场旧友听闻了他的死因,担心摊上事,跟约好了似的,一个都没来吊唁。
真真是应验了一句“人走茶凉”的老话。
唐薇跟她这个哥哥打小就互相看不过眼,在自己的嫂子过世后,更是恨不得生吞了他。
两兄妹的父母过世得早,如今跑前跑后为唐辉打理丧事的,也就剩了唐薇一人。灵堂前她对这个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仍是又气又恨,却也同是难过得不能自抑。
周康把周鹤接回家后,破天荒第一次跟局里递交了假单。从丧礼开始到结束,一直陪在唐薇身边,帮着一起处理一些琐碎事。
短时间内失了双亲的唐雨杺成了唐薇唯一的牵挂,看着可怜的孩子像是没了魄般呆滞跪在灵堂前,不声不响,连哭一哭的力气都好像耗尽了。
她心下不忍,更不忍心抛下唐雨杺一个留在那曾被称为“家”,如今却空荡得可怕的屋子里。
丧事结束后唐薇没急着走,把唐雨杺接去了她在檀城新购的房子里,每日定时定点地送她上下学。
唐薇决意把她带走,担心以唐雨杺执拗的性子不愿意,没有与她商量,瞒着她偷偷托了熟人办理转学手续。
**
周鹤从拘留所回来,除了刚到家的时候在饭桌上短暂露了个脸,之后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去上学。任谁来敲门都不回应,安静得像是没了活人生气一般。
吴晓霞为这事哭了好几次,担心孩子会想不开,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周健实在没辙了,把下了晚班的周康叫到家里来,让弟弟想办法劝劝孩子。
周康在周鹤房门前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能听到里头有动静,转头询问周健要是把门踹坏了,这修理费该算谁的。
也就是句玩笑话,原意是想缓解一下家里越发沉闷的气氛。没想到周健当即提来了个工具箱,在里头翻了翻,找了个趁手的榔头给他,鼓励他:“砸!”
“……”周康盯着自家看起来像个傻憨憨的哥哥,一言难尽地看了两秒。转头又捶了捶门,冲门内喊话:“阿鹤,雨杺病了,你真不打算去看看她吗?”
“雨杺病了?”吴晓霞一听这话急忙摘了围裙,“那我得赶去薇薇那看看,她年轻不会照顾孩子,还是得我帮把手。”
“等等,等等……”周康轻手轻脚地跑去拦她,小声道:“计策,别当真,骗那小鬼的。”
近处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周鹤一手扶着门框,默然看着周康张合的唇。
“看!这门不是开了嘛。”周康挺得意地说。
走过去,勾住周鹤的肩把他往门里带。
“小子,跟你叔聊两句。”
周鹤坐回了床边,看着周康趴在门口探头往外挥了挥手,驱道:“孩子敏感,你们就别搁这听了。去备些菜,等劝好了,得吃。”
“诶!行!”吴晓霞又把围裙利索系上了,“那这里就拜托你了,我这就做菜去!”
周健不怎么信任地问:“真能劝好?”
“哥,你把你手里的榔头放放,不嫌沉吗?”周康翘起大拇指往身后一指,臭屁道:“你瞅瞅这门,是不是我弄开的?这是什么?实力!”
“成!那孩子就……交给你了。”周健弯腰把榔头收进工具箱里,拎着箱子起身。往门的缝隙里又看了几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杂物房走。
“都说孩子这会儿敏感了,你快别看了,不然孩子有压力。”吴晓霞催道,“动作麻利点,放完工具箱一会儿来厨房搭把手。”
“知道了!”周健满口应下,仍是不怎么放心地频频回头。
确认过门外不放心的两位都各自忙活去了,周康这才把门关好,顺手上了锁。
回过身,看着不声不响坐在床边的周鹤。
周康抱着胳膊,懒洋洋往身后的门板上靠了靠,开口打破沉默:“行了,外头没人听着了。跟叔说说,你小子又闹什么脾气呢?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周鹤低着头,揪了揪布偶猪的耳朵。安安静静,模样很乖。
这只丑猪周康眼熟,是他和唐薇五一那会儿带着俩孩子去游乐场,唐雨杺套圈得的小玩意。
大概是觉得这猪太丑有点嫌弃,回来后唐雨杺把这只丑猪顺手摆在了周鹤的房里。忽悠他,说是能镇宅。
这傻小子就真当宝贝似的把这丑猪收起来了,就连吴晓霞担心有细菌想给他洗洗猪,他都不愿意给。
周康忆起这段旧事,不由笑了一下。
走过去,在周鹤身边坐下,又叫了他一声。见他还是没反应,周康很幼稚的故意去抢他手里的猪。
周鹤动作极快地伸手,把被夺走的猪拽回了怀。两手捧着,收拢胳膊抱住。
周康“啧啧啧”了几声,笑着损他:“跟谁都稀罕你这破烂一样?你小子还真是有出息。”
“不是破烂。”周鹤说。
“呦?愿意说话了?”周康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叔侄俩坐在床边静默了片刻。
周康觉得有意思,时不时伸手想戳一戳周鹤怀里的猪,周鹤很抗拒地不给他碰。
这么推来挡去地折腾了数次,周鹤终于被他搅烦了。甩手把他推远了些,自己跟着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拉开距离后把怀里的猪藏进了被窝。
“碰一下都不行?”周康埋汰了声,“小气。”
周鹤转过脸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垂下的手在被子拱起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按着,犹豫着开口:“姜教授说……跟你商量过,要把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