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脸扭到暗处,一眼都不肯再看乔郁。
乔郁见状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地去哄,“生病了就要乖一点啊,你不舒服我看了也难受呀。”
他握住靳以良的胳膊,把人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又去往他后背擦酒精,乔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你经常发烧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有经验?”
靳以良声音有些喑哑,有一半还被埋在枕间,嗡嗡的听不真切,“生完琰琰……抵抗力不比之前了,倒也不是很经常,就反正……习惯了吧。”
就像一瓶酒精满满当当浇在了心口上,乔郁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这时他又看见了那道横贯在靳以良小腹上的刀口,就连呼吸都渐渐急促。
“那原来发烧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乔郁轻声问道。
靳以良的手指无力地勾住枕巾,闭着眼睛回忆道,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自得,“吃药,睡一觉,这事儿我有经验,一夜过去就退了。”
乔郁在他身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靳以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眨一下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皮烧得滚烫。
他顿了顿,才轻轻叹了声气,“说好的不哭呢?”
第119章 日常
乔郁瓮声瓮气地回嘴,“生病的人没资格对我提这么多要求,先顾好你自己吧。”
靳以良身上因为汗和酒精而有些粘腻,不舒服地在床上扭了扭,被乔郁一把握住胳膊,“听话,别动。”
他这副像是哄小孩的语气让靳以良听起来竟然颇为受用,或许是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照顾,靳以良咕哝了一声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生病的人会比平时要脆弱一些,靳以良伸手抓住乔郁的手腕,慢吞吞地笑了一声,“你刚刚说话,像是在哄琰琰。”
乔郁嗤笑,“琰琰比你听话多了好吗?”
“才不是,你懂什么。”
靳以良哑声反驳,他似乎是觉得有些热,又把衣服往上撩了撩,“琰琰最怕吃药,每次生病都要费我半条命去。”
乔郁把他刚撩上去的上衣又拽下来,闻言错开眼去看他,“怎么,琰琰经常生病吗?”
乔郁怕他又着凉,扯过被子来把他盖了个严严实实,靳以良刚被他强硬要求灌下一大杯热水,这会儿正是要发汗的时候,他热得躺不住,伸腿就要蹬被子,“我热……”
“忍着。”乔郁装凶,朝他瞪圆了眼,他双臂一伸把靳以良连人带被子牢牢抱在怀里,让他动弹不得。他和靳以良脸贴着脸,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灼热,乔郁在他红彤彤的鼻尖上亲了亲,又问了一遍,“琰琰经常生病吗?”
“嗯。”靳以良声音嗡嗡的,因为生病,又或是有些事情在他心里装了太久,没有人去倾诉,乔郁问起他来,靳以良就说给他听。
“她……早产,出生的时候四斤多一点,在暖箱里躺了半个月才送到我身边。”
靳以良伸手比划了一个长度,“她那时……就这么大,小小的,经常生病,哭起来也没有什么力气,像小猫崽叫一样,大一点了身体才结实些。”
乔郁的指腹刮刮他的脸,在他唇上啄了啄,强忍着心口的痛楚问他,“琰琰……为什么会早产?”
他们两个贴得这样近,靳以良怔怔看着乔郁的眼睛,声音忽然有些颤抖,“摔倒了。”
乔郁眉尖猝然拧紧,下一瞬就红了眼眶,可他没让眼泪掉下来,强忍着哽咽贴上靳以良滚烫的额头,“对不起。”
他感觉到靳以良扫在自己脸上的眼睫轻颤,乔郁的手指穿过他被汗湿的黑发,把他整个人拥在怀里,“让你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对不起。”
靳以良轻轻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呼出来,他伸手摸摸乔郁的脸,嘴边噙了笑,“琰琰很好,我一个人……照样把她养得乖巧又听话。”
“是,你超级棒。”乔郁无奈地笑,轻声称赞他,“琰琰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很好的爸爸。”
乔郁给他身上擦完了酒精,屋里味道有些重,他把窗户稍微打开一道缝隙散味,靳以良发了一身的汗,脸上烧出来的红晕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这会儿早就沉沉睡去。
乔郁也一身的汗,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身后靳以良呼吸微微有些粗重,但至少不像刚开始那样烧得厉害了。他转过身来,盯着靳以良的脸看了一会儿,伸手拨开了他被汗水粘在脸上的湿发。
他想趁着靳以良睡着时说些什么,但也只是嘴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这时,说什么其实都没有必要了。
乔郁心里难受,根本没有胃口吃饭,可家里还有个小孩子,他出卧室的时候靳韶和还趴在地上看绘本,她很听靳以良的话,每天只看一集小猪佩奇就乖乖关上电视。
乔郁给她用豌豆、胡萝卜丁、火腿丁炒了个蛋炒饭,靳韶和知道爸爸病了,要比平时乖巧得多,不等乔郁说话,就自己踩着小板凳去洗了手,坐在宝宝椅上拿着小勺子吃了起来。
靳以良中午就没怎么吃饭,生病的人消化功能可能会不太好,乔郁用剩下的火腿给他熬了一锅咸粥,盛到碗里放到不那么烫了才端到屋里。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床头灯旋到最暗那一档,靳以良半张脸藏在暗处,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乔郁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温度降下去了一些,他松了一口气,推了推靳以良,“吃点东西再睡。”
靳以良往杯子里缩了缩,拧紧眉头拒绝,“不想吃。”
乔郁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被角掖在他下颌,“吃一点儿,不然夜里胃难受,你听话好不好,琰琰都在外面自己吃饭,你还要我喂吗?”
靳以良实在烦他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伸手胡乱挥了一下,“啪”的一声捂住了乔郁的嘴,他从乔郁怀里坐起身来,睁开眼不耐烦道,“谁要你喂。”
好吧,还是烧糊涂了的时候可爱一点。
靳以良喝完了一碗粥,稍微有了一些精神,他靠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乔郁急忙去拦,“干什么去?刚发了一身的汗小心再着凉。”
“去看看琰琰。”
乔郁把他摁回床上,“你姑娘能吃能睡,吃了一小碗蛋炒饭后还能再喝一盒酸奶,比你好伺候也比你壮实,你安心躺着吧。”
靳以良清了清喉咙,望着天花板放空,“晚上少给她喝酸奶,一会儿你看着她刷牙。”
或许是下午那一场高烧,烧得靳以良反应有些迟钝,他发了好久的呆,才掀开被子闻了闻自己身上,汗味混合着酒精味,他呛咳了一声,无力地伸手拍拍床,虚弱道,“我要洗澡。”
乔郁三两口把他剩下的粥喝完,闻言冷笑,“想都不要想。”
靳以良还在做无谓的挣扎,“我都快被腌入味了。”
乔郁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生病的人没资格提那么多要求。”
“反了你了。”靳以良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现在只是、只是……”
“男、宠。”乔郁替他把话接上。
“对,男宠。”靳以良点点头,“你的任务就是伺候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乔郁忽然凑近,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口,趁着靳以良生病大着胆子揉他的脸,“因为靳总宠我啊。”
“滚。”
靳以良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恃宠而骄,朕废了你。”
乔郁抱着他笑了一会儿,才又哄他,“你今晚要是能退烧,准你明早洗个澡。”
靳以良横他一眼,悠悠感叹,“不得了,男、宠夺政了。”
乔郁趴在他身上傻乎乎地笑,“下次我演个皇帝试试。”
“你就是男、宠的命。”
靳以良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倒是精神得很,他转头看了眼乔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推了推他,“琰琰快睡觉了,你去给她讲个故事。”
乔郁有些疑惑,“讲什么故事?我最近只看过剧本,不是杀人就是谈恋爱,没几个能给孩子当睡前读物的。”
靳以良早就嫌他坐床前只会唠叨,挥挥手赶人,“童话听没听过?除了白雪公主,讲什么都行。”
乔郁才出了门,那边荣越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刚接通他就在手机那头嚷嚷,“怎么回事啊你,一天联系不到你人,又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