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番外(13)

作者:银十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确实是个小寺庙,前院大殿供着佛像,后院三间小瓦房,原本应当是僧侣的住处,外墙上开了三扇窗,我蹑手蹑脚地靠近,矮身躲在窗下,听到屋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女子哼唱声。少顷,有人进了这间房,一个男声说道:“姑娘,该吃饭了。”

“好的。大哥,你还是叫我欣婉吧。”

“只是个称呼而已,姑娘吃饭吧,我先出去了。”

真的在这里。

我转身费力地对桑林比划了一阵,桑林点点头,往前院去了,我沿着墙悄悄跟在他身后,躲进了可以看到寺门的树丛里。桑林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将门拉开一个缝探头出来询问,虽然装束有变,但我一眼便认出,就是那天刺伤我的那个人。

男子警觉地盯着桑林,问:“阁下有何事?”

桑林抬头瞥了一眼匾额:“既是寺庙,无事不可来么?”

男子解释道:“此处已经荒废了,并无僧人,阁下若是拜佛,不如去静安寺。”

桑林:“既是荒庙,正当一游。”

男子挡在门口并不让路:“山野小庙,破败不堪,并不值得游赏。”

桑林冷冷道:“值不值得也需我自己看过。”说罢伸手便要推门,男子横臂一挡,眼神交汇间,各自出手,瞬间斗做一团。

我远远看着,男子武功不弱,但并不是桑林的对手,只能用尽全力招架,一招一式,毫无保留,清清楚楚。

“夫君,是谁?”门后一个女子微微探出头来,容貌清丽脱俗,乍一见到庙外的情景,似乎有些受了惊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桑林闻声停下手来,男子喘着气退回门口护着女子。

“原来有家眷在,打扰。”桑林微微颔首,转身几个纵跃消失在密林里。

女子轻轻唤了声:“大哥……”

“嘘,我们进去吧。”男子迅速关上门。

山谷恢复寂静,我蹲在树丛里,脑中思绪翻飞,女子是欣婉无疑,看男子的功夫路数,应该是……赫昭国遗民吧。

赫昭国。

锦禾,福兮祸兮?

既是赫昭国遗民,怎么会和太子府有关系,若是障眼法,他劫持一个青楼女子有何意义,玄兆是断不会为了这个女子做任何受人胁迫之事的,如此大动干戈,总不至于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若真是玄兆的人,他隐藏身份为玄兆做事有何好处,他若未隐藏身份,而是和玄兆有某种交易……

我闭上眼,心脏猛烈地抽搐起来。

玄清。

无论他抑或他们是不是玄兆的人,玄清都是最好的交易筹码,玄兆确实是不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受人胁迫,但如果交易的筹码恰好是玄清,那他怕是十分愿意接受这个“胁迫”吧,欣婉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星月。”

“走吧。”

我和桑小侠原路返回,一路默默无语,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日光越盛,越是看不清阴暗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又一层黑纱。到达山顶后回望,谷底似是深渊万丈。

“桑小侠,谢啦,改日给你带一整坛酒来。”

“好。”桑小侠虽然面对着我,但目光似乎落在别处,并不与我视线相接,这好像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不与人对视——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一闪而过。

“桑小侠,除了我,今日还有人来找过你么?”

“没有,怎么?”

“不与人对视是大侠行走江湖的规矩么?”

桑林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答道:“不是,是不想给别人留下过多印象的人的习惯。”

我也看向桑林,目光相接处是一片漠然:“桑小侠你为什么来永安,这并不是江湖人的归宿。”

桑林看着我,恍惚间我竟觉得他嘴角有一抹浅笑,温柔和煦、如释重负,实在令人心慌,赶在他开口之前,我摆了摆手,自问自答道:“我忘了,江湖人是自由的。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今天来的时候遇见一个人,毫不起眼,但一直让我有异样感,刚刚看着你我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偌大的山林狭路相逢,我好奇地打量了他好几次,但他始终不曾正眼看我,反倒有些刻意了。”

“桑小侠,我回去了,如果……你想换个地方,偶尔也去裕王府找我喝喝酒吧。”

“星月,因为永安不是江湖人的归宿,所以我才在这里,但我有一天是会离开的。”桑小侠顿了顿,“还有,只有杀手才习惯不与人对视。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你不必再来。”

“知道了,我走了,记得来找我喝酒。”

第12章 旧梦

夜已深,雪越下越大,常瑮脚步匆忙,没带随从,只有吴公公提着灯在前边引路,不知转过多少个回廊,才终于到了静怡轩。常瑮抬头看了看轩门上的匾额,难以自抑地悲痛起来,怡妃病逝于他打击太大,过去的这一个多月他一头扎进朝政之中,不愿回想往日更不愿再踏入静怡轩睹物思人。此刻推开轩门,只有一片死寂与黑暗,正殿门开着,没有上灯,借着引路的灯笼隐隐可见一个瘦小的身形跪在殿中央,一动不动。

“玄清……”常瑮试探着唤了一声,小小的人儿转过身来,微微抖动着,神色凄凄。

“把灯点起来。”

吴公公手脚麻利地点上灯,常瑮才终于看清,寒冬腊月里,玄清单衣薄衫,未着棉袄,脸色青乌地跪在光地上,见了光眼睛眯起来吃力地答了声“父皇”。

常瑮脱了自己的披风裹在玄清身上:“起来吧,吃过饭了么?”

玄清摇摇头,低声道:“母后说要跪到明早。”

常瑮叹了口气,是自己疏忽了,皇后素日不喜欢她们母子,怡妃在时聪慧、善于周旋,从不曾烦劳他,说是后宫琐事,不必他挂心,一直倒也确实没吃过什么亏,故而他也不曾过多参与,没想到怡妃去了,对一个世事不知的孩子,皇后依旧耿耿于怀。今日是他偶然得知玄清因为弄坏了棉袄,被皇后罚跪在静怡轩中,才匆匆赶来看看,也不知这一个多月他还受了多少其他的苦。母妃离世,玄清照例是该养在皇后宫中,但皇后还是让他一个人住在静怡轩里,偌大的院子,夜深人静,树影曈曈,是会害怕的吧,常瑮看着玄清那张酷似他母亲的脸,心中格外凄然,他俯身抱起玄清圈在怀中,问道:“你为何不去找为父?”

“父皇,是我自己犯了错,我以后会小心些的,母妃说过,父皇治国日理万机,不要搅扰。”

常瑮热泪涌出来,一时无言,就算玄清告诉他,他又能怎样呢,皇后对这孩子有管教之责,又事出有因,就算责罚过重,但未动手伤其毫分,最多也不过落得他说教几句,往后时日还长,他如何次次知得、说得、救得。

“父皇,昨日舅舅来过,教了我几个招式动作,说我做的不错,我想多学一些,舅舅不便经常入宫,我可以去侯府住些日子么?”

常瑮心尖一颤,他扳着玄清的肩膀,四目相对,脱口而出:“清儿你也要离开为父么?”

玄清默默低下头,良久才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父皇还有别的办法么?”

终究是没有别的办法,常瑮亲自将玄清送到武安侯府,只留下一句“朕对不起敏敏和清儿”,七皇子玄清自此便寄居武安侯府直至加封开府。

肖平疆看着沉默不语的玄清,在心底叹了口气,敏敏啊,你怎么舍得留下这孩子早早去了呢,皇后苛待于他却又不着痕迹,皇上碍于皇后的颜面和李家的势力能做的也有限,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他揽在手里,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建功立业,在皇室立足,可是他才没了娘亲,如今连父亲也不在身边了,想想未免可怜。敏敏啊敏敏,你这丫头怎能说去就去呢,你倒是给长兄出个主意啊。

肖平疆抑制住悲痛,强打起精神对玄清说道:“玄清啊,你父皇送你来学功夫、兵法是期望你将来独当一面,为他分忧,你可不能辜负于他。”

玄清微微点头:“知道了。”

“知道就好,以后你每天得五更后立刻起床,随我去训练场……”

一旁的侯爷夫人听不下去,打断肖平疆,道:“人家孩子进门水都没喝上一口,你就知道说这些,烦不烦。”她一把拉过玄清,“清哥儿,饿了么,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每样准备了点儿,你自己去挑。要是不饿我就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你以后就和远哥儿住一个院子,他今日看大夫去了,还没回来。”说完也不管肖平疆,兀自带着玄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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