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入场检查的同学是梁昭章,经过刚才的一场闹剧,考生们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冲,大部分人还停留在这场笑话的余味中,进来时嘴角忍笑,可到了梁昭章这里,他平平淡淡地站着让蔚人检查,好友间的最起码的问候也没有。
蔚人当然没注意这个,她在梁昭章走过身旁时,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鼓励他说:“加油。”
梁昭章回头,这才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蔚人呆住。
梁昭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笑的。
考试结束后梁昭章和另外一个文学社的同学笑着一起走出考场,蔚人却有些愣住了,她猛地想起刚刚梁昭章的笑容哪里有问题了。在解数理化大题中有很多套用的词,比如依题意得,这四个字在所有的大题中几乎都用得上,他的笑容就像这四个字一样,通用化,模板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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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一入学,蔚人搬到新的教学楼,现在的这栋教学楼只有四层,正好够高二年级所有的理科班上课。教学楼下面是一个小篮球场,供同学们下课放松一下,篮球场的另一面也是一栋四层的楼房,作为文科班的教学地点,剩下没用的房间被作为教师宿舍。
新学期开学以后,蔚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梁昭章,他们分属两个不同的教学楼,见面的次数本来就不多,加上梁昭章这学期申请不晚自习,她再也没有和梁昭章一起走那条小路,重新骑回脚踏车走大道。
这天,分班一来的第一次月考成绩放榜,以往年私园的本科上线率来划分,排名榜上截取了文科前200名和理科前1000名的同学成绩。陈玉羽拉着蔚人在食堂各自吃了一个鸡腿,一起来看排名榜,因为是课间操时间,所以拥挤在前面的人还算多。
蔚人看了一下理科前几十名的排名,不出所料,A班的尖子生承包了前面的大部分名额,这次的月考成绩虽然有变动,但多数还是些熟悉的名字,也有个别是名不见经传的黑马,她看了一下自己和原榆的排名,两人这次挨到一块去了,连总分也相同。她这次的英语语文成绩发挥稳定,没拖后腿也没加分,看来是原榆退步了。看完自己这边的排名,她挤进去陈玉羽旁边,问:“怎么样?”
陈玉羽指着上面,“38名,我挺满意的。”
蔚人算了算,“你们文科重点班总共58个人,再加上文科其他班,你算是你们班中下游了。”
陈玉羽倒是不较劲,“那38名也是有可能上一本啊,而且你自己看看,前38名里面,只有一个是文科普通班的学生。”
蔚人抬头看文科成绩榜,本以为在第一名后面能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哪想到居然不是。
第一名 文(2)班 萧远
看到这里,由不得蔚人不震惊,文科普通班的同学居然能冲上年级第一!还整整拉了第二名40多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她迅速地往下扫过去,“梁昭章呢?”
80名!
她几次反复,才确信这个数字。
她拉过来陈玉羽,“你们班有几个叫梁昭章的。”
“额,一个。”
“他月考是不是缺考了?”
“没有缺席。”
“那他……脑子瓦特了?”
陈玉羽嘴角抽了一下,“虽然看到班级成绩册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但咱能不能不诅咒他。”
蔚人把陈玉羽从人群中拉出来,擦了擦额头上被众莘莘学子喷出的火热气息液化出来的液体,“他怎么会考这么低。”
陈玉羽摇摇头,“梁昭章这学期变得很奇怪,他从来不来晚自习,上课还走神睡觉,被课任老师上课点过几次名字,这次他的月考成绩,在我意料之外也在我意料之中。”
蔚人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呢!”
“我和他在路上聊过一次,他两个字和我解释。”
“什么?”
“厌学。”
蔚人愣在当场,厌学这两个字,从来都不在她的理解范围呢,她只知道,考试考不好,就努力把成绩搞上去,没有努力了还办不到的事。
陈玉羽:“蔚人,你喜欢数学和理综吗?”
蔚人点了下头,“每解出一道题,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自豪感。”
“看!学霸就应该像你这么变态!”有几个正常人会天生热爱学习的!变态才会!
“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居然说他厌学了!”陈玉羽说:“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吗?厌学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我们这种人身上,梁昭章一直都是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人家考差了也是年级前十啊!他这样的人也会厌学!喜欢学习还差不多吧!”
蔚人:“我想找他聊聊。”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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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蔚人准备把收上来的作业交给物理老师。
年纪办公室身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微妙,它的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常被年级的同学在私下戏称“得天独厚,土壤肥沃。”因此蔚人要到达办公室,必须先经过男厕,蔚人不得不闭气锻炼肺活量,毕竟这一层的男厕臭名远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办公室的占地面积有两个大教室那么大,文科班老师的办公桌也在这里,蔚人一进去就看到梁昭章的背影,文科重点班的班主任是她的语文王老师,而语文老师的办公桌正好在物理老师的斜对面相错一个办公桌的位置,王老师拉了一张空座位给梁昭章坐下。
“我上次和你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老师,让您费心了,但我不准备转班。”
转班?蔚人心里疑惑。正巧物理老师不在,她假装在整理东西,在物理老师的座位上坐下,听梁昭章和李老师的谈话。
王老师:“昭章……年级的总榜成绩你也看到了吧,年段长和我说过,如果你不适合读文,他可以破准你转班级,甚至是A班。”
梁昭章脸上的震惊毫不掩饰,等他缓了过来,他低下头看向地面,轻声说:“王老师,谢谢您和年段长对我的关心。可是对不起,我不准备转班。”
梁昭章拿起自己的书从办公室出来以后,没有直接回到教室。蔚人跟在身后,本来想叫住他和他聊一聊,但一想起他在办公室和王老师说的话,觉得这是个人的选择,是一项自由权利,她不能干涉,可身为他的‘好哥们’,她又应该劝梁昭章回头是岸。蔚人就这样一路纠结一路跟在他身后。
梁昭章进了图书馆还书,蔚人等他走后也进到图书馆,她拿起梁昭章刚刚还的书,这是一本地理图册,她掏出自己的学生卡把这本书借出来。出门后她翻了翻地理图册,从地理图册中掉出一根书签,她捡起书签,上面是大雪纷飞的图绘,在它右边的下角空白处,有一行黑色水笔写的字。
她曾经和我说过,想去北方看一场雪景,我想替她去看一次。
蔚人认得出,这是梁昭章的字。
蔚人:“在书签上写字!破坏公物!”
第21章 老乡
火车的硬座车厢往往鱼龙混杂,因为它的票价便宜,是经济不宽裕的人最好的选择。从火车外面的光景来看,现在是晚上时间,车上的乘客状态有很多种,有靠着背椅睡觉的,有边吃零食边大声聊天的,也有不带耳机放大声响看电视的人。零食各种各样,有瓜子面包一类的干粮,也有泡面盒饭这类的熟食,但车窗是完全关上的,所以车厢是完全封闭式的状态,导致车里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
蔚人在座位上迷迷糊糊打盹,梦到了高中时的很多事。她隐隐地闻到一股尿骚味,睁开眼睛,见走廊另一边的一位妇女正抱着自己的女儿撒尿,婴儿的尿呈抛物线抛到她们这一头,尤其是坐在蔚人对面座位上的那名男生,他的脚距离地上尿液的最远距离不超过自己的脚长。
婴儿拉尿完毕后,妇女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孩子的裤子穿上,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但那名男生却皱着眉头把脸转过去。蔚人非常能理解男生的心情,因为这尿熏得她眼睛都疼。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粒糖果解闷,谁知糖果纸一剥开,糖果就蹦到空中,恰恰就落在对面男生的□□上,紧绷的裤子正好把这粒糖果兜住。蔚人和男生互相在空间盯了对方几秒,刚把手伸出去,眼看着要碰到男生的裤子,该男生就以惊人的速度把糖果从三角地带拿上来,“我来吧。”男生捏着糖果,“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