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所处的面积不大,往前是通往秘密丛林的道路,往后则是瀑布的水潭。
无论野兽奔向哪里,宫悦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季衍急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他不知道这油然而生的担心是因何而生?
是因为自己本为一名特种兵,救人是他的应尽的职责?
还是因为,他的本心早已向着宫悦,内心早已抹不去宫悦的身影?这样的担心,是出自他潜意识的反应?
危机关头,季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量这个问题了,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宫悦的平安。
看着发狂的野兽在原地甩尾,季衍用尽了全力。
放手!然后跑,快跑啊!
他很想喊出这句话,可是话到嘴边却感觉如鲠在喉,想放声的呐喊化作了无声的喘息。
这种感觉太过压抑,太过憋屈,太过烦躁!
这种感觉,正如季衍所做的那两次梦境一模一样,此时的他,正如梦境里他是个不会开口的哑巴!
梦境的感觉与现实的真实体验相互交织,短短几秒,季衍已经分不清到底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他甩着头,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更为清醒些。
可这样接近真实的感受有些难以挥之而去,甚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想救他的女人,会不会是宫悦?
因为她们都一样,为救季衍挺身而出,声音也让季衍倍感亲切。
是吧,应该是她吧……
是,一定是!
季衍猛地抬头,心中那份为宫悦安危的担忧和焦躁突然间也转为了力量,虽然这力量微薄,但也足以支撑着季衍从地上爬了起来。
夜色下,冷风寂寂,宫悦抱着野兽的脖子不松手,野兽开始感到窒息,四肢瘫在地上不停地作着挣扎,它的利爪挠烂了草地,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泥土。
野兽低着头,不,应该说是用力将头撞入泥土中,宫悦的后背遭受着地面猛烈的撞击。
脊背的骨头就像断裂了一样,震得她全身发痛,神经发麻,脑海空白一片,差点失去了意识。
她快撑不住了,这野兽再用头撞几下地面的话,宫悦的后背肯定受不住。
头颅撞向地面的声音再次传来,宫悦的后背遭受着地面的第二次撞击,她的后背疼得接近麻木,仿佛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了。
她此时此刻多想松手,可是,她要是就这么放手了,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撑下去,坚持住,再坚持住,哪怕坚持一会儿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儿,野兽兴许就死了,季衍也许就会安全了……
心中又另一个声音这么提醒着她,驱使着她不能减轻手中的力道,也许是浑身的剧痛更能让她死死地抱住野兽的脖颈,她咬着皓齿,拼出了老命,用力地、疯狂地勒着野兽的脖子,她太过用力,导致头部充血,额头的青筋暴起,满脸也通红一片。
野兽发出了沉痛的哀嚎,它扬起头颅,想第三次撞击地面,它恨不得在这第三次便可以将宫悦的后背砸烂,恨不得让宫悦立马死去。
“宫悦!”
季衍纵身一跃,直接扑向了野兽。
却也在这时候,野兽突然间没了力气,整个身体重重地偏倒在了地上。它就像一块巨石垂落,倒下的那一刻,仿佛大地都在震颤。
宫悦的脑子闹嗡嗡的,双手却迟迟不肯松开,她就这么抱着野兽的脖子,也同它倒在血泊里。
血泊?
宫悦重重的呼吸着空气,鼻尖尽是血线的味道。
这是谁的血?
她愣了一下,可这时却感到腰间一紧,下一刻,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此时季衍已经把她从野兽的身上扯了下来,然后被他抱在了怀里。
宫悦回过头望着他,触目便是他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这是在生气?
宫悦不解,她侧过头又看了地面的野兽,那只野兽此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眼便可以看出,她和季衍的危机已经解除,为什么他的脸色却那么不好看呢?
宫悦很累,后背也很痛,本已没有多少力气,但是她还是开口强调,“季衍,我们暂时安全了。”
可你为何板着脸?
这句话宫悦没敢问出去,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可他的脸色却无任何阴转晴的趋势,他仍旧只是抱着宫悦,静静的不出声。
这野兽最后是宫悦给的致命一击,不会是因为抢了季衍的风头,让身为卡城特种兵的大队长有心丢面子?
“你太胡来了。”在宫悦低着头不停揣测的时候,季衍的声音终于响起,他的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干哑,但短短几个字却流露出对宫悦的关心,“真这么不怕死?”
这句话让宫悦缓缓抬眉,她对上了季衍的视线,她看着他,才发现他的嘴角溢出了血丝,就连素日里那张冷峻的脸庞上也多了几道擦伤的伤口,此时正渗出血。
宫悦的心忽然疼了一下,季衍,到底受了多少次伤,还是说,他寻常也是这样容易受伤吗?她的手不由得伸向了季衍的脸,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背轻轻抚着季衍脸上的伤口边缘,“你……身上疼不疼?”
你身上疼不疼。
这句话,在梦里,坐在鬼郊乱石堆的季衍,也曾听过那女人这样对他说过。
那女人……
季衍的视线落在宫悦的身上,那女人,不就是正在他怀里么?
果然,眼前人,是梦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宫悦死死抱住野兽的脖子,直到最终野兽断气。
宫悦:“这辈子,你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第97章 规矩
季衍不知那两次梦的寓意是什么,他在卡城的日子里也不是没做过梦,他认为梦里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与现实无关。
很多梦境都很离奇,无法用言语解释。所以季衍的那两次发生在无间洞的梦,虽然有些荒唐,但季衍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唯一让他回味的是梦里宫悦出现了两次。
难道是这些日子宫悦总与他形影不离的缘故?季衍道不清、说不明。
宫悦摩挲着季衍脸上的伤,她的问候还萦绕在季衍的耳畔。
季衍摇了摇头,他搂着宫悦的背,此时收回手来发现,手心有些湿润,那是血。
“你背上受伤了。”季衍的手都有些微颤,刚才宫悦死死抱住野兽脖子的时候,野兽用头颅直撞地面,当时宫悦便觉得后背的骨头就像断裂了一样。
夜风吹过,夹杂着血液的腥甜,血液的味道混杂了很多的气息,有宫悦的、也有季衍的,更有倒在地上那只野兽的。
背上传来绵延不断的疼痛,让宫悦难耐,她咬着牙苦苦支撑着,可大脑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眼皮子沉重,直接闭上双眼倒在了季衍的怀里。
地上的野兽在这一刻突然动了一下,它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哪怕它浑身是伤,但是依然还是站直了身体。
季衍凝着眉头,想不到着野兽的生命力会如此顽强,他体力本就不支,抱着宫悦的他更是有些艰难地缓缓站起。
现在想躲或者想想逃都来不及了,野兽也在做最后一搏。
“砰——”
在野兽起跳的那一瞬间,枪声划破了天际,震动着季衍的耳膜,一眨眼,那野兽的头被子弹打中,它低吼了一声之后,终于真正的倒下了。
枪声?
季衍不由得引起警觉,他抱着宫悦转身,便看到五个人正从丛林深处走来。
黑夜光线昏暗,季衍看不太清,但他却没嗅到任何的杀气。
果不其然,下一刻,五个人中为首的一个男人朝季衍喊了一声,“VN719,季衍?”
这个声音让季衍放松了警惕,他的眉头也微微舒卷。
待那五人走得越来越近,为首男人的脸便展现在了季衍的视线中,他梳着背头,穿着与季衍相同的衣服,只是身上的徽章要比季衍的多。
季衍抱着宫悦,站直了身子,朝为首男人喊了一句,“指挥长,VN719申请救治名额。”
卡城特种兵指挥长,姓林名胜,卡城所有的特种兵都归他管。如果不是林胜不及时出现射击那头野兽,兴许季衍此刻性命攸关。
季衍的话让林胜目光微微一滞,他打量着季衍,而后面不改色,“你身上的伤,总部有义务为你治疗。”
季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宫悦,“指挥长,我申请的是这位市民的救治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