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丰很是配合的蹲着身子,曾欣怕他累,“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擦。”
“不脱,就这样。”贺丰故意打了个喷嚏,避开曾欣的视线,欲盖拟彰的说,“有点冷。”
曾欣:……
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确定自己没眼花,男生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顺着脸颊一路下滑,曾欣倏地笑了。
贺丰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没什么。”曾欣抽出一张干净的纸,一边抹他俊脸上的汗珠,一边说,“就是突然觉得,你——有点可爱。”
因为她的话和动作,贺丰完全僵住了……
女孩子一脸认真的替他擦汗,即便是隔着纸巾,贺丰似乎都能感受到女孩指腹光滑的触感,大概是摩擦温度上升,温度太撩人,他竟无法自控的脸红了。
曾欣盯着男生红红的脸颊看了几秒,大概是他的行为给了自己太多勇气,她这会儿也没那么害羞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她语气愉悦又甘甜:“原来,你也会脸红呀。”
这是曾欣第一次见到贺丰脸红,她觉得又新奇又好笑。她以为他这样的男生,脸红的事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毕竟这人平时的表现确实可以称得上有些厚脸皮的。
“没有。”贺丰很淡定的否认,看了曾欣一眼,很平静的说,“是你把我的脸擦红的。”
曾欣:……
“哦,那你自己擦。”
女孩儿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把纸塞到他手里。贺丰看着手里那团被她捏的邹巴巴的纸团,轻轻的叹了叹气。
“我错了行不行?”他把那团邹巴巴的纸团抚平,重新递到女生手中,无奈道,“不是你擦红的,是我脸红了。”
“所以,现在可以给我擦汗了吗?”
男生的声音似低哄,还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仿佛又回到了孤儿院的时候,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温声道歉:“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所以,那个时候曾欣一直难以理解,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呀?他脾气明明超好的呀。
想到这,曾欣拿起手里的卫生纸往他脸色戳,敷衍的抹了两下后,她收回手,想起沈青那三个未接来电,“我得回家了。”
贺丰这次没再逗她,“那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曾欣这会儿脑子清醒了,坚定的拒绝道。
沈青的电话像是一个警钟,让她倏地发现自己今天的行为有多大胆,这还在学校,万一被人看到,传到她母亲耳朵里……
贺丰脸色沉了沉,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曾欣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贺丰那眼神,好像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般,曾欣在心里叹了叹气,语气软了几分:“在学校呢,我们低调些好不好?万一被同学看到……”
贺丰很会抓关键,“我们低调些”几个字像是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在他的脑海里哗啦啦散开,他睫毛颤了颤,意味不明对着她笑:“好,我们低调些。”
曾欣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不再执着送她回家这事。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传来男生强硬的声音。
“我跟在你身后送你回去,不许拒绝,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找你说话。”
孤儿院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这人一旦说了不许拒绝这样的话,就代表了没有商量的余地,曾欣无奈同意,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出了篮球馆,贺丰始终保持着50米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被月色笼罩的学校很静,这会儿几乎没什么人,曾欣背着书包出了校门,站在街边给沈青回了个电话。这通电话,曾欣打得既心虚又紧张,好在沈青没怀疑什么,只是气急败坏的教训了她一顿,最后叮嘱她赶紧打车回来才挂了电话。
深秋的夜有些凉。街道旁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秋冬的蓝白校服有个帽子,黄色落叶随风而落,刚好落到曾欣的帽子里,她浑然不觉,因为有些冷,她下意识陇了陇衣领,准备将帽子罩头上,右手刚搭在帽子上,耳侧就响起了熟悉的男声:“这位同学,你帽子里有树叶。”
男生修长的手在她的帽子里慢吞吞的摸了一圈,把那片黄黄的树叶放在她眼前,似乎是让她接的意思。
曾欣看着贺丰不苟言笑的脸,快被气笑了,这人不是说好的,不找她说话吗?她紧张的眼神向四周扫了一圈,确认四周无人后低声对他说:“我打车回去,你赶紧回家吧。”
这时,一辆空车停在面前,司机大叔摇下车窗问:“走哪?”
曾欣弯着腰,提高音量:“叔叔,明嘉花园,到吗?”这个点出租车交接班,很多司机载客前都要问下目的地。
“走,你赶紧上车。”出租车司机的声音有些粗犷。
曾欣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司机大叔没有立刻发车,他本以为这一男一女是一起的,看贺丰没上车,猜测两人可能不认识,“小姑娘,接受拼车吗?”
出租车拼车的事不在少数,大部分司机为了多赚点钱常常都会多拉个顺路的乘客。不过很多司机基本不会征询乘客的意见,曾欣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知道赚钱不容易,而且司机大叔又很礼貌的事先遵循她的意见,她自然不会拒绝。“可以。”
司机大叔闻言,很高兴的说了句“谢谢理解。”然后测过头问还站在外面的贺丰,“小伙子,你到哪呀?”
曾欣一怔,这才想明白原来司机大叔问那话的意思……
长街里,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华喧嚣,路过的车偶尔发出一声刺耳的鸣笛声,男生站在车前,手抄兜里,懒懒散散的模样,他突然侧过头,透过玻璃窗看下后座的女孩儿。
“我也到明嘉花园。”
直到贺丰坐进车里,曾欣都还有懵,不是说好不送的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又送她了……
更要命的人,后座这么宽,坐两个人完全不用人挤人呀,这人挨她那么近做什么呀!!!
司机大叔还在前面呢。
两个人贴的紧紧的,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曾欣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烧了起来。这和上次坐周生家的车时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当时他靠在她肩头,她紧张得都快不知道如何呼吸了。
而这次,他依旧坐在她身侧,秋冬的衣服更厚,没有夏日里淡薄,明明这种触感在这种厚重里理应浅淡得消失不见,可她却感觉比上次更甚,和上次不同,这次依旧是紧张的,心砰砰跳,可更多的,是一股奇异的甜蜜感。
好像,对他的很多话,很多行为,她找到了答案。
她把头转向窗外,不让他看到自己嘴角那一抹甜甜的笑容。
贺丰以为她生气了,无奈又泄气的解释:“我真的没有主动上车,是司机大叔邀请我,我才上来的。”
曾欣依旧看着窗外,整个城市在五光十色的光影里变得明亮起来,她低声感慨:“我突然发现,A城的夜景好美。”
贺丰侧头,出租车内有些昏暗,影影绰绰,女孩子的侧颜在夜里更加柔和,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万物因她而复苏。
他深邃的黑眸凝着她的侧颜,似是回应的说了一句:
“嗯,是很美。”
第24章
当晚回家,家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沈青冷着脸疾言厉色的教训了曾欣一顿,而一向疼女儿的曾磊始终一言不发,闷头抽烟。
曾欣没多想,以为爸爸对她晚归不满,所以才没像以往一样帮她会说好话。
被教训完后,曾欣回到自己房间。
今天虽然被母亲骂了一顿,但她心情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相反。大概是隐隐发觉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甜。
周一一大早,曾欣和往常一样,和沈青一起坐车到学校。沈青教的是语文,一路上,沈青不停的抽问,曾欣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见她全都回答上了,沈青脸色才好看了点,叮嘱她要好好学习,稳住年级排名。
曾欣心不在焉的应着。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作为老师子女的生活。
日常里,都是穿插着习题和考试。
仿佛她就是一个读书机器。
大概是麻木到已经开始习惯了,她表现得很坦然平淡,沈青也从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深秋的清晨亮得晚,早上7点,天色还有些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