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110)

云浠原还想问程昶这一路上是否平安,但眼下看他无恙,便将这一问省了,转而与卫玠拱手:“卫大人。”

卫玠打量了她两眼,指着她,跟程昶道:“你看她这一路过来足不沾尘的劲儿,明摆着功夫好,你怕路上有危险,带着她一道上明隐寺来啊,还故意错开,先后脚过来,怎么着?你怕她跟着你会出事?你喜欢她啊?”

云浠一听这话,足下一个趔趄,险些踩滑。

程昶没应卫玠,顺手把她扶了扶,说:“当心。”

所幸卫玠这话就是随口一提,见云浠到了,随即引着二人往明隐寺走。

明隐寺虽被封禁,把守的禁卫却源自皇城司与殿前司。

一路上有了卫玠带路,三人畅通无阻,到了寺门口,卫玠将新贴上的封条一拆,说:“进到里头就要当心了啊,但凡被殿前司的人瞧见,老狐狸那头必然就知道你们闯明隐寺了。”

程昶没说话,云浠一点头:“请卫大人带路。”

其实所谓能证明故太子死因的证人,卫玠也不知道是谁,但明隐寺里,确实秘密关押着从前侍奉东宫的几个侍婢。

这是座百年古刹,殿宇繁多,路径迂回百折。

好在卫玠已在寺中各处早安排了自己的人手,一路带着云浠和程昶避开殿前司的耳目,却也顺利。

到了一处静室前,卫玠顿住步子,语重心长地说:“像这种关押着人的静室,一向是由八个皇城司、八个殿前司的人一同看守,他们殿前司的人跟我的皇城司不对付,这么个看守法,能起个相互监督的作用,任谁也不敢带人擅闯。”

程昶四下看了看:“怎么没见着殿前司的人?”

“你还问?“卫玠道,“我早跟你说了,要上明隐寺来,最起码提前三日跟我打招呼,你这么连着夜的知会我,我能怎么办?”

他抬起一脚,把门踹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殿前司的禁卫。

卫玠续道:“我只能装醉,拿酒壶把他们一齐砸晕了。”

程昶:“……”

云浠:“……”

卫玠又催促:“你们要见的证人就关在隔间里,赶紧的快审吧,省得待会儿地上这几个醒了,我还得挨个砸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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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章

到了隔间外, 程昶刚要推门,卫玠又说:“我连夜打听了下, 当年故太子身陨后, 被关来明隐寺的东宫侍婢其实不少,但人嘛, 一旦被关押久了,成日里担惊受怕的,这儿——”他伸手敲了敲脑子, “难免会出问题。这些年陆续疯了几个,被带走后,人就没了。八成是老狐狸怕他们乱说话,私底下处置了。余下这里关着的两个,脑子约莫还清醒, 就是对人戒备得很, 你问他们话, 他们未必会答。”

程昶点了一下头,进到隔间里,果见得一名宫女, 一名内侍。

他们二人均瘦得不成人形,见了程昶, 一如见了索命阎王般, 惊恐万状地往角落里钻。

程昶先没开腔,步去桌前,倒了杯水, 然后来到侍婢二人跟前,把水递给他们,说:“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两人只战战兢兢地看他一眼,并不接他递来的水。

这却合理。

方才卫玠说了,这些年,关在明隐寺的东宫侍婢疯了死了不少。对这二人而言,程昶几人是不速之客,不接他的水,说明他们戒备,怕水里有毒。

戒备好,戒备说明他们神志清醒,能猜到他来做什么,这样他大可不必掩饰,直言不讳反而能取得他们信任。

程昶把水放到一边,又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跟你们打听故太子程旸的死因。”

他道:“当年太子殿下走得蹊跷,朝中一直有异声,后来陛下把此事压了下来,慢慢的就没人再提了,最近朝局动荡,此案又被翻到了台面上。”

他没提朝局因何动荡,这二人若能听明白他的话,该知道皇权即将更替。

程昶道:“我知道,陛下之所以留下你二人,乃是因为你二人曾侍奉故太子左右,知道他真正的死因。但是——”

他一顿,“秘密不说出来,带到坟墓里,终究只是个没人晓得的秘密罢了。想要逆天改命,单靠守口如瓶是不行的。今日江山是昭元帝坐主,或许会留你们在此苟且,再过个一年半载,倘上头换了人,能不能留你们性命就两说了,你们说对吗?”

这话出,卫玠先吓了一跳。

他平日里说话已很不讲究了,至多也就骂今上一句“老狐狸”,程昶的语气听着平和,到末了一个江山易主,这是明摆着咒老狐狸死啊!

这要被人听了去,直接拖到刑场问罪绰绰有余。

但还别说,程昶的话竟是有效,其中那名内侍略有松动,抬起眼皮,看了程昶一眼。

程昶继续道:“故太子仁德,远胜过陵王郓王,我一直敬他。眼下朝局动荡,江山将来谁人做主犹未可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想要活命,我也想活命,明隐寺早就被封禁,我既然甘冒风险来找你们,你们该知道我与你们休憩与共。否则我何必理会你们?何必理会故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任由新继位的君主一道旨意把你们清理了不好么?”

宫女听了这话,抱膝蜷得更紧。

那名内侍犹疑许久,瑟瑟缩缩地问道:“陛下……陛下他,要立郓王殿下为太子了么?”

程昶心间一顿,是郓王?

但他没答这话,只是道:“我是琮亲王府的人,眼下在御史台当差,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你们的性命,但你们如果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应该有一线生机,你们信我吗?”

“奴婢知道你。”良久,内侍说道,“你是琮亲王府的三公子,从前你来东宫,奴婢跟着太子殿下,见过你几回。”

他问:“你……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程昶问道:“当年塔格草原蛮敌来袭,太子殿下为何要保举忠勇侯?”

这一问甫一听上去没甚意义,忠勇侯镇守塞北,塞北出了事,自然该由他出征。

可仔细想想,却不尽然。

当皇帝的心里,总有些不便说出口的计较,譬如驭下要讲究制衡之术,又譬如,守疆土的将领要常换常新,否则一个老将在同一个地方驻守太久,得了那里的军心民心,容易做成土皇帝,变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当时昭元帝刚召回云舒广,目的就是为了另派将领镇守塞北,故太子明|慧,应该猜得到他父皇的心思,怎么云舒广才回金陵不到一年,他竟逆着昭元帝,竭力保举忠勇侯出征了呢?

卫玠一挑眉,没想到三公子见微知著,竟能瞧出旁人想不到的这一层端倪。

被程昶这么一引,内侍倒真忆起一事来:“太子殿下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先皇后病逝那年,他刚大病过一场,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塔格草原就出事了。当时忠勇侯刚回金陵大约半年,太子殿下虽与他见过两回,倒是没提要请他出征的事。后来陛下都已将出征的将军定下来了,太子殿下不知是得了什么消息,忽然恳请陛下让忠勇侯出征。陛下一贯信赖太子殿下,便由了他。”

程昶问:“太子殿下当时得了什么消息?”

“这个奴婢不知。”内侍道,“忠勇侯出征后,太子殿下的病便一直不见起色,大约是成日里担心塞北的战况吧,毕竟忠勇侯是他保举的。所以后来忠勇侯惨胜牺牲的消息传来,殿下他自责不已,病情愈发重了。”

“陛下传了太医为殿下诊治,太医说,太子殿下是病在心里,倘能医好心病,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其实当时太子殿下的身子已大不好了,太医这话,不过是了宽慰陛下。奈何陛下信了他,为了让殿下不那么自责,认定塞北一役惨胜,乃忠勇侯贪功冒进的过失,还褫了宣威将军统帅的衔,让他作为招远的副将出征。”

然而正是这个决定,招远叛变,累及塔格草原一役大败,太子程旸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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