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岂不是我等就要白白受辱了?”
“老师,人生自古谁无死?”
张立民轻声道:“孝宗勤奋,陛下比之更勤奋,还未到而立之年,已有些许白发,虽不多,可大朝几乎日日不断,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如此下去……”
这话不能再说下去了,其实仅仅这下话就已够大胆了。若被旁人听见,等于在说帝王短命之象,这可真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但山谦不但没怪罪,反是若有所思,低声呢喃,“陛下如此勤政于龙体不利,而所喜之人又不能为其解闷,我们不若寻几个与那妖女想象的人来?”
“老师,此言大善!”
张立民勾唇,“不光相貌要像,性子也要像。不过太像了也不行,每个人只要有一二点相似就行了。如此,陛下才能好好放松,不会再被那妖女迷惑。”
“立民可有人选?”
山谦咬牙道:“既然我女儿注定要被冷落,不若表现大度些,夺个贤惠之名,多送几个可人怜的美人儿入宫,让陛下开心。”
“学生早已留心此事,已有几个女子入选了,就等陛下过目了。”
张立民摇着扇子,低声道:“唐太宗之麒麟儿生来便尊贵,这就是命啊……”
这话第三者听了只会觉得云里雾里的,可山谦熟读史书立刻就明白了话里的含义。
张立民说的是李承乾。
这个长孙皇后的长子早早就被立为太子,可最终却被废了。所以,早早被立为太子并不见得是好事,但如果其父短命,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想起皇帝为了讨好一个臣子牺牲自己女儿,为了那个妖女冷落自己女儿,山谦心底冒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愤来。
若是等自己孙儿当了天子,自己家还用活着这么憋屈吗?!左弗是厉害,可若无陛下恩宠,就凭手里的大头兵也未必能成事!毕竟,朝堂上绝大多数的重臣都看不惯她,在乡绅们嘴里更是大恶人!
如今她更是要挖大家墙角,还不断威胁大家,这样的人一旦等自己孙儿登基,只要自己女儿开个头,他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山谦在这样幻想着,而左弗已带着人到了王家庄。二话没说,便是立刻动手抓人。
这女婿是外来的,娶了王家的女儿却没回老家,听说家里父母已不在,所以也不想回去,便在王家村扎根了。
如此一来,便方便了左弗。
将人直接抓捕,带回了衙门。
庄氏的丈夫呼天喊地的叫着,说左弗这狗官公报私仇,将自己妻子扣留在衙门,现在又来害他女婿,是狗官!
可骂人若是有用的话,那这世上就没那么多憋屈的事了。
他叫嚷半天,无人敢理睬。
如此可怕的阵势,乡民哪里敢上前?
乡民没回应,木二有回应。直接给了几棍子,掏出束手带就将人捆上了。
嘴里还骂道:“八嘎!大人的告示没有看吗?!你女婿,犯法了!”
左弗早就派人到四下宣说交商税的事,这家伙过期没来交税,自然抓得名正言顺。
而且,今日不光要抓他,还要将与其有商业往来的人都给抓了!一个个的,将自己的政令当放屁是吧?正好,顺带着一起收拾一顿!
木枷,囚笼都带来了,谁抵抗谁就是暴力抗法,直接一起抓走!
铐上手铐,戴上木枷,连成一串儿,插上标,铜锣敲起来,热热闹闹的游街搞起来!
不交税就是这下场!大家都来看看吧!
如此凶猛的作风直接将南京城的百姓都看傻眼了。
这一刻,他们忽然明白,为何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父母大人会被人叫女屠夫,女魔头了……
这对付起坏人来,当真是魔鬼啊!
第596章 狗官
“首辅大人,您快上街看看吧!”
一群官跪在钱谦益家门口,一边拜一边大哭,“苍天啊!妖女当道,祸国殃民,首辅您快上街看看吧!”
“大人,钱大人!左弗野蛮执法,将一群商贾肆意凌辱,这哪里还像个官?!这是土匪啊!”
“大人,大人,请大人出来主持公道啊!”
“我家老爷说了,左大人依国法收税,并无过错。告示早贴出来了,不守规矩自是要惩罚!你们回去吧!老爷说,国法大于天!他不会见你们的!再者,陛下都同意了,当时你们在朝堂不吭声,现在却跑来闹,到底还有没有风骨?!”
啥?!
一群人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钱谦益的仆人会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
还问他们有没有风骨?!要不是你老钱存私心,我等怎会不发声?!
文官之首竟是如此势利,简直不配当首辅!
“即便左弗有理,便可如此对待商贾吗?!那里面不仅有商贾,还有乡绅啊!她连有功名的人都抓,斯文扫地,简直是羞辱我等啊!”
钱谦益的门房冷冷一笑,“该传的话小的已经传到了,我家老爷说了,大家若是将小左大人充盈国库的本事学了,将那神农的本事也学了,那在朝堂自然能说话!人家一姑娘,为国为民,做的事哪一点不比你们强?!这人啊,要活在日子里,而不是活书本里!
我家老爷说,学以致用,忠君爱民,这八字左云舒都做到了!除此之外,便是君子慎独之道也做得极好!看看你们自家的饭碗里,搁了多少山珍野味?再看看她左云舒的饭碗里,不过普通菜食!
若是尔等不服,将经世济国,为民请愿,学以致用,君子慎独都做到了再来说话吧!修身治国平天下,你们差远了!”
好嘛!
一群人直接喷血了!
这是彻底倒向左弗了?!
居然将他们说得如此不堪?!
有几个明白人眼里闪过黯然。他们不想来闹,可却被裹挟来了。虽然不甘心,可却也没反抗的勇气。
毕竟理想是理想,日子是日子。大明的底子在前面几任天子手里都耗光了,别看现在日子好了不少,可钱这东西哪里会够?
左云舒太会赚钱了,赚钱的点子太多了,不但能充实国库,还能充实陛下的内库,而且还敢跟乡绅翻脸,做一些陛下不方便做的事,就这样的臣子,哪个当老大的不喜欢?
换了自己也喜欢。恶名下属背,自己捞了好处还能当娘舅,碰见这样的下属不是什么大过错,都要拼死护着的。
所以闹又有什么用?现在还是三十税一,等过阵子,新税法一实行,便连反抗的理由都没了。
钱谦益说的对啊!
你们在朝堂上不发声,跑他这里闹什么?到这儿来喊什么正义,显什么风骨?风骨在左弗说出粮种二字时便没了,现在闹腾,是打算不种高产稻了?
一番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可他们又不敢去朝堂上跟左弗闹。万一,她真不给粮种了怎么办?
白花花的大米可是银子啊!再让他们一亩地打两百斤三百斤的活计他们可不想干!
这可不是差得一点半点,这差得太多了!
本以为能朝首辅施压,可哪里想到,钱谦益这狗东西是铁了心要站左弗那一边了。
这下可好玩了,其他内阁大佬态度也很鲜明,这事他们再闹下去,捞不到好处不说,还很可能被钱谦益打压。
百官之首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尤其像钱谦益这样的大儒,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内外,真要斗起来,那真是要死人的!
想到这里,众人一阵绝望。
一个女人,一个曾经被他们看不起的女人,如今竟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挖他们的肉,损他们的根基,可天下却还是一片叫好声。
那该死的金陵晚报,常州日报,琼州日报都掌控在左弗手里,皇家日报听着高大上却没什么销路,舆论攻势上根本玩不过人家。
而且屁民见识少,容易被挑唆,左弗手下那个女子也是个厉害的,玩起舆论来一套一套的,一群屁民居然被挑唆着罢工,罢市,去宫门前闹。
一些嫩头青读书人也会被挑动起来,带着屁民闹。而左弗又坐镇应天府,她爹又是锦衣卫,在这京城里,他们根本找不到人来暴力驱赶这些屁民,只能看着他们闹。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这群屁民胆子越来越大了,经常议论朝事不说,居然还敢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左弗被罚那一回,山家的门还被砸过臭鸡蛋,烂菜叶子,全天下的屁民都觉皇后是妖后,不是好东西!
这样的斗争闻所未闻,竟用几句话就挑动起京城百姓来对抗百官,这个左弗若不除,将来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吗?
可怎么除呢?
这思来想去的,似乎也拿此妖女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