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不必了。”
左弗福身道:“高公公乃是您身边得力之人,此刻娘娘有孕,正需人手。陛下让个小太监引路,带臣出宫便可了。”
“好。”
朱慈烺虽是敛了情绪,可很显然,初为人父的喜悦已让他难以抑制了。
毕竟,一直诞不下继承人是会被人诟病的。而他也担心自己是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受了惊吓,导致自己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可现在好了,皇后终于有孕了,若能一举得男,那也不怕朝臣再说什么了。
朱慈烺去了坤宁宫,而左弗则坐上肩辇出了宫。
回时的路并不明亮,回去的路依然昏暗。
在这座深宫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压抑的,走出皇宫大门的左弗再回头望这座皇宫时,忽然有些庆幸。
幸好……
他只是一个相信自己的人,不然自己的一生是不是也会困在这里?
初次萌动的心虽受了伤害,可人生很长,偶尔的一次心动便要付出一生困守一地的代价……
想一想,她还真不愿意付!
或许……
她也跟朱慈烺差不多吧?
比起旁人,更爱的是自己。
自嘲一笑,上了马车,悠悠回家去。
第二日,天子就向朝臣宣布了这喜讯,为此,还大赦天下了一次。当然,鳌拜等人并不在大赦范围内。
开玩笑,战俘可没这待遇的,而且现在就特赦了,他们还拿什么讹清廷?
清廷的使节已在大明驿馆里住了半月,一直被晾着呢!若不是现在还没实力一下子收回故地,这家伙估计也去唱凉凉了。虽然不能立刻发动反攻,不过态度还是要摆一摆的,所以,就在驿馆好好待着吧,等我们什么时候空了再接待。
听闻大明皇后有孕,使节都傻眼了。
若说他们的皇帝有什么能跟大明皇帝比的话,那大概就是生孩子这件事了。
现在已有两子,而佟佳氏也怀孕了,而这大明皇帝生不出孩子一直被他们耻笑。
可现在……
人家皇后也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大明气数真得未尽?
使节的脑子一团懵了。
鳌拜战败被俘是他们没想到的,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左弗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他们打败的。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带路党,就算是猪,排成队也要被杀一会儿吧?
而这次偷袭他们精心筹备好久,本以为能拿下南京,可没想到他们连浙江都没能出就被左弗打败了。
这个女人!
到底是有何妖法傍身?!
在琼州那么远的地方,居然几天时间就出现在浙江了,难道真会腾云驾雾不成?!
还有那诡异的大铁船!
想想那铁船来去如风,无帆无风照样可行驶,他们便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要是在船上装满大炮,以后左弗一个不高兴就来天津跑一趟,那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虽然憋屈,可形势比人强,他们清人又不是猪脑袋,没本事还要跟人硬刚?总之……
现在低头装怂就对了!
无论如何要将鳌拜弄回来,再不济也不能引起两国纷争,不然这事可真说不准。
只要左弗一天不死,他们就无胜算,所以只能忍。
使节在这装乌龟,而外面的臣民却是高兴坏了。
有子嗣才能家族兴旺,这放在天家身上也是一样的。
天家有继承人了,这预示着国运的昌盛,大明的气数未尽,天子果然是中兴之主!
秦淮河上,安顺候的小船内,左弗仰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道:“皇后有孕乃是天下之事,国朝之幸。这个时候,所有大臣都在想着送什么礼好,你可倒好,撇了朝里的事来找我这个闲散之人饮酒,当真是不怕人说你轻慢皇后吗?”
“呵呵。”
孙训珽轻笑,“听闻昨日你入宫了?”
“消息倒灵通。”
“做买卖的消息不灵通怎么行?”
他给左弗斟酒,“他的青梅酒喝不得,我的青梅酒可喝得?”
“侯爷的手伸得真长。”
左弗挑眉,“我昨个儿在宫里喝了什么你也知道?”
“呵呵。”
孙训珽扬眉,“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么?”
左弗笑了起来,“你可真直接。”
“过些日子就该有好戏看了?”
孙训珽将酒盏推到左弗跟前,望着左弗,意有所指地道:“你不期待吗?”
第544章 初次早朝
“左右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为何要盼人不好?”
左弗轻轻抿了口酒,望着孙训珽道:“你很期待?”
“自然。”
他笑着饮酒,“你不觉有趣吗?斗来弄去的,却是作茧自缚,心志终是差你一筹。”
“你觉他真会那样做?”
“连你都可打压,又怎会对皇后留情?”
“说的也是。”
左弗咧嘴一笑,嘴上挂着淡淡嘲讽,“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他的情谊到底是比不过夫妻之情的。”
“江山帝国远远比美人重要,这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孙训珽靠在软枕上,道:“母以子为贵,可若这‘贵’一人独享了可就不美了呢。”
左弗垂下眼,想起拜见皇后时,皇后对自己散发出的淡淡敌意,她沉默半晌,抬手将杯中酒饮尽,道:“如此也好。这样,我也没必要承担什么了。”
“女子的嫉妒心很可怕,你最好还是祈祷来日新进宫的妃子厉害一些,不然皇后这眼珠子还得粘你身上。”
“凡人之心尚难猜度,何况帝王之心?”
左弗嘴角挂着讽刺,“若觉除掉我便能挽回天子之心,未免也太愚蠢了。”
“若想得明白,悟得透彻,又怎会生风波?”
孙训珽轻笑,“你也莫小觑了皇后。她父亲是教谕,苏州乃是科举大府,许多学子都受过教谕恩惠。如今教谕之女成了皇后,其本人也被封爵,巴结的人不知凡几,尤其是若皇后这一胎生下皇子的话,必有大股势力聚集,届时,深宫可就困不住她了。”
“再聚集又如何?”
左弗冷笑,“你觉咱们的圣人会任由她胡作非为?”
“那倒不会。不过借力使力拆分权利这等事怕是少不得要做的。毕竟,夫妻一体,同心同德,周氏的事你忘记了?”
左弗眯眼,“皇后有推波助澜?”
“这倒没证据。”
孙训珽呵呵一笑,将桌面上左弗带来的充电小风扇拉近了些,道:“你这些小玩意真是实用,这个当真送我了?”
“嗯。”
左弗从身边的包里扔出一块太阳能充电板,道:“这个放太阳晒晒,能给这个小风扇充电。待我空些,调了工匠去你家装上太阳能板,电灯,电风扇。”
“那我就多谢了。”
孙训珽倒也不客气,直接就接受了。
左弗也不意外。
这个人要客气了她反而要害怕。
带来了两个随身小风扇,两人一人一个,这天气吹着正好。
今年天气略反常,已快中秋了,可白日正午里却还是有些热。用这小风扇打一打,人也会舒服不少。
左弗抿了口酒,道:“你查出什么了吗?”
“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
孙训珽起身,将一盘鱿鱼干推到左弗跟前,“尝尝这个,这东西下酒不错,我都让人撕好了。”
“你快说啦!”
她起身,坐直了身子道:“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倒也没有。”
孙训珽摇摇头,“只是有点怀疑罢了。我刚不跟你说了吗?皇后的父亲是教谕,如今封了爵,女儿成了国母,以前那些不亲热的学子也会巴结上去。不然,以你娘的能耐能让这事扩散开去?
这人在高位分下面人的权是理所当然的,可毕竟也只是想分化权利而已。”
左弗一眯眼,“天子都从未跟我说过什么,这些人又怎么猜到天子心意的?这就把我恨上了?”
“呵。”
孙训珽拎着酒盏,有些漫不经心地道:“男人这种东西……其实很容易看透的。有时不用说什么,只看看细微处便知他对一个女子有没有心思。这一点,你不是早察觉了吗?”
“我察觉得很晚,甚至可以说是糊里糊涂的。”
左弗自嘲一笑,“连我自己的心思我都是糊里糊涂的,圣人虽俊美,可却不是我意向中的模样。也许是日久生情?”
“那现在又如何了?”
孙训珽挑眉,“还伤心否?”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左弗淡淡道:“你觉我是那种容易沉迷儿女情长的人?”
“呵,只觉你无情了些。”
孙训珽叹了口气,“换作一般女子则会默默忍受。其实他的心思很好明白,只是少个名分罢了。若是你依附,便是这大明的隐后,没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