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恐惧他不敢说出口,只希望同胞们也不要再反抗了,这样他的罪恶感也能少一些。
这群满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有人便问道“我们投降,你可会虐杀我们?”
“呵”
左弗冷笑,“我们汉人素来是讲仁义的,我若不想留你们狗命,现在就将你们杀了!既然留了你们狗命,自不会杀你们!诸位也可放心,我们汉人没那么变态,会以虐待你们为乐,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只要你们好好配合,不闹事,本官自会优待你们!”
你们可都是大鱼啊!
本官哪里舍得杀你们?就算换不来议和的协议,卖点银子也不错呐!
“希望你说话算话!”
问话的人扔下刀,解开盔甲,算是投降了。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的心理防线也一下就卸下了。他们扔了兵器,脸上虽还带着不甘心,可在这样的形势下,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还要照顾豫亲王
这是他们给自己找的理由。
李想等人下马,拿出束手带将这些人束缚了起来,然后又找来绳子,将人一个个串了起来。然后才命几个小兵将多铎抬了起来,还不忘给这家伙也捆上绳子,免得生什么意外。
左弗望着这些鞑子,心里冷笑。
满人不怕死?
这世上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古往今来,临死不屈的那些人都被写进历史了。
因为稀有,才需记录。
带着人往回走,而等她到达德安桥附近时,现孔有德已被杀死了。
一溜儿留着金钱鼠尾的前大明军丁排队站好,将几个主要将领的脑袋摆在他们跟前,见左弗过来了,纷纷下跪,祈求饶恕。
“李想,回去拿束手带,将这些人都绑起来,带回城。”
左弗嘴角扬起,露出一起残酷,“城里劳力不够,用这些人来干活正好。”
“是,大人!”
一群清军忍不住惊叫,“你说过不虐待俘虏!”
左弗点头,“我是说过,但没说过不让你们干活!这么多人吃喝不要钱吗?!难道你们还想我们常州百姓来供养你们?呵,不要说他们,你们也一样要干活!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保障你们生命安全。不过做点活罢了,不会累死你们的!”
傅勒赫红着眼,道“我们要照顾豫亲王。”
“我自有安排,放心吧。”
“有动静!”
张铭一拉缰绳,一个转身已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便是惊喜地道“大人,是朝廷大军到了!还有,我们的兄弟也都回来了!”
“哦?!”
左弗也很是惊喜!
不过想想又觉丧气了!
这行军度也太慢了吧?!
这仗都打完了,现在才来会不会太慢了?!
可当她看见领头之人居然是孙训珽后,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怎么是这个狐狸来了?
英气的眉蹙起这家伙可不好糊弄啊!
再看看边上的人,更是惊异。
徐二?
他怎么也来了?!
咦?这回率队的人都没文官吗?
左弗想了想,似猜到了朝里的一些动向,心里倒是有点安慰了。
这两人能来,起码说明朱慈烺已控制了朝中局势吧?
这倒是个好消息。
打马上前,见了孙训珽,便拿下防暴头盔,连连道“哎呀!竟劳伯爷亲率大军前来解常州之围,弗不胜感激啊!”
孙训珽嘴角抽了下。
不知为什么,每次跟这人说话就有种想抽她脸的冲动。
虚伪的不要再虚伪了好吗?真当他是傻子么?看看这状况,便知她已靠自己之力解决了清军,自己来晚了,半点好处没捞着!
“县主客气了。”
他冷笑,“能为朝廷效命,乃是孙某的荣幸。只是眼下看来,孙某似乎来晚了?”
“来的刚刚好。”
左弗笑着道“正好将这伙人一锅端了,连豫亲王都被抓了哦,对了,城里还有个辅国公,这儿有个镇国公,来头都大着!咱们这回可以好好跟清军谈谈了。”
开玩笑!
自己花了这么多精力,手下兄弟们吃了这么多苦,这守城的功劳可不能让出去!他要想要功劳,可以打无锡,苏州去!反正鞑子主力基本消灭,苏州无锡的汉民又不想当亡国奴,拿下那里,不但容易名声还好听,这样的好事就该伯爷去做嘛!
“县主真是勇武啊!”
孙训珽笑着,可眼里却不见温度。
他血亏了!这家伙要是不贴补点,看他怎么收拾她!
第235章 恨
“仅凭这点守军竟是将两万清军消灭,难怪世人都说你是神仙下凡呢。”
孙训珽呵呵笑着,“县主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也是一样比一样神奇,孙某今日才见识到,这世上竟还有千里传音之器,县主有此神器,怎不早早给孙某一观?说来,咱们可是老交情了,您这不厚道了吧?”
阴阳怪气的,真是个小心眼!这回能来这里,出大血了吧?
左弗在心里腹诽着,可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外露,依旧笑呵呵地道“都是师父有本事,我哪里有什么成算?对了,苏州知府勾连鞑子,这可是大事,伯爷可要与我一起审一审这些俘虏?或许对您光复无锡,苏州有用呢。”
真是滴水不漏啊!
望着左弗笑盈盈的脸,孙训珽不由感叹。
这妮子成长得真快!
这才多久时间?
竟也会打官腔了!
这是要自己不许抢常州的功劳,只许自己去苏州无锡捞好处!
呵呵。
当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昔日的她,一介清白女子因着自己的权势却不得不去秦淮河画舫赴约。而今日的她,坐在高头大马上,不但未下马行礼,还胆敢与自己谈条件,当真是今非昔比了
想想便觉有点怅然若失。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一般,这个曾经可以被自己掌控的人现在不能再掌控了。
这一战后,谁还敢小觑她左弗,左云舒?!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冷。
徐汉坐在马上,望着这二人,既不出来说合,也不帮腔,好似这些事都跟他无关一般,他只是奉命出征而已。
就在这时,哭声忽然传来,“季秋平,到家了!到家了!那是大姑娘,那是大姑娘!你可以合眼了!你可以合眼了!”
左弗一愣,寻着声音望去。
这一看,便是呆愣住了。
只见自己的几个亲卫坐在一辆平板车上扶着一个人。那人双手死死抓着钢刀,下巴微微昂起,脸上带着笑
那脸上
化过妆?
而这辆车后面,还跟了许多人,他们抬着担架,上面都有血迹。
左弗策马上前,待到了近前时,这些士兵便是跪下,大哭了起来,“大姑娘,我,我们回来了!”
“这是”
左弗的身子轻轻颤着。
这些亲卫都是从南京跟着她过来的,之前,在京口共过生死。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叫得出来,可以说,这些人是除去父母亲人外与她最亲近的人了!
这是战友啊!
可战友如今
此次派出去了二十二个亲卫,可回来的才七八个人,其他人呢?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翻身下马,飞奔到人群中,看着担架上或闭上眼睛或睁着眼的士兵,她的脑海变得空白。
没有电视上演得那样撕心裂肺,也没作品上形容的悲怆,她的脑里空白了,什么也没有。
“大人,大人,季秋平死不瞑目啊!至死都没倒下!他这是不甘心,想回家再看您一眼啊!”
“大人,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啊!”
左弗望向车上的人,她的眼睛与他对视着。
那眼睛里已没了光芒,只剩下了灰白一片,突兀地睁着,好似两个黑洞。
他死去多久了?
他的双手到死也没放下属于军人的荣誉吗?
这是我的兵
这是一个将信念活成信仰的兵!
可他死了!
左弗颤着手,去抚小兵的眼。
可人死去过一小时后就会尸僵,这时又怎能抚得上呢?
左弗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她感到了悲伤。
可在悲伤里她似又感到了一种力量!
这个平凡的小兵用他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作打不断的脊梁!
震撼在左弗心里掀起了涟漪,让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为什么要有战争?他才二十二岁啊?!
她还记得这小兵曾跟自己说,想找个媳妇,他觉得难民里有个会做饭的姑娘好,想让自己去提亲
这该死的战争!
左弗恨得心痛,恨得难以呼吸,可她没有办法,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她能做的,便是将季秋平的精神传扬开去,让他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