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雨:“……”这脾气真够大的,和张雪崖有得一拼。
其实商焰一摔完就有些后悔,心想深蓝该不会认为自己在给他脸色看吧?可商焰现在心里躁得很,眼下这个场景也不适合再让对方安安静静给他读书。
攥在手心的钢笔尖用力地往皮肤里扎了扎,商焰企图借助刺痛感冷静下来,可效果并不明显。
两只碗让破坏欲开了头,接下来只会想要继续。
商焰不想让自己的缺陷暴露在这人面前,于是转身就回主卧,咣当一声关上门,锁死。
隔音极好的门和墙壁将主卧里的所有声响死死闷住,无论他在里面做什么,深蓝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去!”谢霜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盯着主卧浅黄色的门,骂了一句,“小屁孩,人不大火气这么大。”
他不该怀疑孔子号的话,就这样的脾性一路发展下去,那可不就是要成暴君的节奏吗?
吃饭得哄。
不爱刷碗就算了,至于说两句就摔碗吗?还关门甩脸色?
真真切切任性大少爷形象。
自从毕业,谢霜雨接的都是真心想学习跪求带逆袭的学生,这么任性的少年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哪怕是张雪崖,也没这么给他甩过脸色。
“我就不信我还教不好你了。”谢霜雨磨牙,暗暗跟自己较劲,一定得从各方面让商焰改邪归正。
早前确认商焰就是孔子号所说的太阳系暴君时,他爽快接了对方,无非想着这个世界虽不是他的世界,但也有活生生的这么多人类,也有他的学生在这。
他得试试看,能让商焰改邪归正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么他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江云鹤,让江云鹤来监督商焰。
可现在商焰完全把他的少年意气激了出来,让谢霜雨产生一种做不到就枉为人师的感觉。
谢霜雨握拳,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
林姨姗姗来迟,她每周五上午都会过来清理公寓、添加食材,所以有备用钥匙,直接自个开门进屋,看见玄关处摆了码数差不多的两双鞋,心想奇怪了,商焰居然还能把除江云鹤之外的朋友带进家门吗?
客厅寂静无声,灯火通明。
她拎着两个大纸袋放到茶几上,敲了敲主卧的门,等了大约有五分钟,门才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从门缝可见,偌大的主卧窗帘紧闭,黑压压地暗不见光,而商焰此刻就站在门边,身体被笼罩在黑暗中,从客厅射入的一线光芒像刀刃般将人影分成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冒泡吗?今天刚刚把现代篇存稿都写完啦!连续失眠快一周了呜呜呜。
☆、二零二零25
林姨没敢推开进去,隔着门说,“焰焰,你的药。”
门缝稍微开得大了一点,商焰伸出一只手,林姨连忙扭开瓶盖倒出两片,扔到他手心。
商焰收回手,随即林姨听见门后传来咯吱咯吱咬碎药片的声音。
“焰焰,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林姨小心翼翼问。
只听商焰干咽下药片后,嘶声道:“不用了,把药瓶给我。”他伸出右手来拿。
“好,给你带了两瓶,怕不够吃。”林姨忙不迭从挎包里拿出另一瓶,正要将两个小塑料瓶放他手里时,陡然看见他手掌心,不由啊了声。
只见他手心被戳划出的伤口皮肉外翻,猩红凝结的血珠混着黑色墨迹,看着格外狰狞。
“焰焰,你这手怎么了?”
“没事。”商焰吃了药,稍稍感到安心,便推开门,将药瓶从林姨手里直接拿过,“我等会洗洗。”
林姨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想不知道他刚才怎么折腾自己呢,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只问:“创口贴、酒精、红药水都还有吗?”
商焰点头。
林姨嗯了声,指着客厅茶几上的纸袋,“你要的两套新衣服还有云南白药。”
“好。”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冰箱里上层有饮料水果、鸡蛋蔬菜,下面冷冻层还有虾仁牛肉,厨房储物柜里有……你的校服我烘干放衣帽间了,周一得穿吧。”林姨想着商焰这段时间都住公寓,就一一都交代清楚了,临走前又加了两句。
“你难得有朋友来家里,就稍微注意点吧。”
商焰想到不久前的糟糕情形,眼神不由暗了暗,哑声说:“我知道。”
林姨离开后好一会儿,等药效完全起作用,商焰才从主卧里出来,目光在客厅搜寻一圈,见餐桌边的地面干干净净,碎瓷片全在垃圾桶里。
商焰抿了抿唇,目光在纸袋上轻轻掠过,心想对方可能已经睡着了,药和衣服还是明天再给吧。
他回主卧浴室洗了澡,清理好手心的伤口,贴上两片创口贴。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商焰便去书房拿本书睡前看。
这一出卧室门,恰巧谢霜雨从书房里出来,两人在书房门口正好碰上,视线相接,足足有十多秒,两人都没说话。
最后谢霜雨本着成年人不跟叛逆少年计较的心态,先开了口,“借本睡前读物。”
商焰低低嗯了声。
谢霜雨双手抱臂,靠着门框大咧咧地打量着他,“哟,气消了?”
“嗯。”商焰下意识地应了声,反应过来觉得不对,“没生气。”
谢霜雨斜瞟了眼远处垃圾桶里死不瞑目的碎碗瓷片,嗤笑了一声,说:“行吧,你没生气。”
商焰:“……”
谢霜雨:“碗是没得洗了,不过锅和筷子还给你留着呢,没生气就去洗了吧。”
两人身量差不多,这样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完全能看清彼此的所有表情。
商焰的神态又恢复成下午初见时的样子,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绪,浅色的眼瞳在灯光下,像是结着薄冰的晶石,带着无机质的冰冷光泽。
而谢霜雨与他恰恰相反,唇角带笑,眉毛轻扬,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对峙了两秒,商焰挪开视线,在谢霜雨以为他会直接甩脸色走人时,只见他转身走向厨房,拉开玻璃门。
谢霜雨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去刷锅,惊奇地跟过去,透过玻璃看见商焰单手从灶台上拿过锅,放进水池中。
水龙头被扭开,自来水顿时哗啦啦流淌出来,商焰看着装满水的锅,干瞪了几秒后,他伸出手。
“先别动手!”谢霜雨赶紧喊停,连洗洁精都不放,洗碗巾也不用,直接上手?
“等下,你右手有伤?”谢霜雨进了厨房,才看清他手心贴着创口贴,这会已经被水浸湿了,血色隐隐透出,想来伤口都没结疤。
“诶,手上带伤怎么不说呢。”谢霜雨一着急,直接伸手去捞商焰垂在清水里的手掌,拉着凑近一看,创口贴半掉不掉,表面渗出血来。
被他这样握着手腕细看,商焰一开始愣了一下,回神后猛然将手缩回来,“没事。”
“会发炎的。”谢霜雨皱着眉头,将人从水池边推开,“你别洗了,况且你这样直接上手洗也洗不干净,等会我洗就行了,过来,你这还有消毒酒精和创口贴吗?”
“有。”
谢霜雨将水龙头关了,从纸盒子里抽出干净的厨房纸,递给他,“自己擦干净水。酒精和创口贴呢?”
商焰眉眼沉郁,“在我卧室。”
见他不接纸巾干站着,谢霜雨直接拉过他的手,将已经浸透血水的创口贴撕开,看到细长伤口皮肉外翻,正缓缓冒着血珠,嘶了一声,轻轻用厨房纸将边缘擦干净。
看着就疼,这伤口怎么弄的?能在手心划出这么深的口子?难不成空手接白刃?
亏得他之前还能握笔写字。
谢霜雨放开商焰,往主卧走,进门按亮房灯,“过来,给你消毒,你这有药膏吗?光贴创口贴好得慢,以后还有可能留疤。”
目光略微扫视,只见少年的卧室与整个公寓风格一致,纯白的床铺和墙面,连地板和衣柜也是浅淡的白桦木,墨蓝色的厚重遮光窗帘紧闭,整个房间冷寂干净得像是无人入住。
房间东西少,谢霜雨一眼就看到宽大桌面上搁放透明医药箱,里面整齐放着药水瓶、酒精棉片和创口贴等物品。
他走过去抽出两片棉片和创口贴,拿着药水瓶,回到客厅。
商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视线随着他移动。
“手。”
商焰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可以自己来。”
“来什么来?快点伸手,别耽误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你的入门测我还没弄完。”
谢霜雨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商焰,等对方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掌,他才坐在对方身边,动作轻柔地消毒上药贴创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