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掌印太监的朱砂痣+番外(34)

作者:话旧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叶奉得抚掌,笑道:“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厂臣公是个有决断的。如此我便直说了,凤形山十日之后,便要劫掠凤山县。”

王咏眉心狠狠一攒。

“当真如此?”

“当真。”叶奉得说。

王咏咬牙切齿,半晌,长吐出一口气来,骂道:“就这样的人,也配扯反旗?倘若琼州没配上个怂鬼,只怕立刻便将它除尽了!”

只有十日,从京营里调兵来不及,只能忍气认了凤山县的损失。

他叫来手下人,吩咐道:“拿我公文,快去凤山县所辖卫所走一趟,看看能动用多少兵将?”

“厂臣公何必去做那无用功。”叶奉得道,“您若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凤山县被人攻打,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叶公子直说便是。”

叶奉得弯着眼睛笑。

他觉得数度征战,素常喜好刀兵的王咏,居然能叫化池治下卫所,逼得只能坐观凤山县遭难,尝到无米之炊的苦处,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厂臣公带了多少人马?”他笑问道。

王咏看见他的笑,只觉碍眼,似乎讽刺得很。偏偏叶奉得又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叫他不好发作。

他只能道:“听说过了化池,便有不安生的东西到处作怪,圣上此次特许我带一百校尉出巡。”

这下叶奉得有些笑不出了。

“厂臣公只带了这么点人?”他问。

王咏冷笑道:“在从前,我出巡时,又何尝带过军卒。”

叶奉得便叹道:“我身子不好,又常年外出,家中怕我出事,叫我带着几十个私兵。我身边伺候的僮仆,外头驱使的下人,也全都练过,配上刀枪即可暂时充做私兵。”

他说:“我知厂臣离京时,带了不少人马,原以为更多的,加上我家私兵,能凑个三五百人,不料竟然只有这么少。”

王咏慢慢揉着写了一半的奏本,许久后,才道:“你是说,想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二百来人也不是不能冒险,你若记得凤形山地势,不防画出来,给我参详参详。”

他招手,命下人为叶奉得搬来桌案纸笔。

·

紫云渐渐化作灰黑,夜色压了下来,沉沉的,萋萋杂草于夜风中,发出簌簌声响。

一支长队攀上山壁,荒草掩映之中,小路陡峭得叫人难以下脚。

有人试探着往上爬了几步,险些脱手滑落下去,摔得尸骨无存。

他喘息着挂在原地。

前方少年回过头来,望向他,目光灼灼,眸中似盛着两泓月光。

王咏微微翘了唇角,道:“叶公子不必跟着了,叫几个人送你回城吧。”

“云清县里的主官,是我叶家人。叶家人丢了的脸面,我总该替他挣回来。”叶奉得叹息道。

“叶公子硬要跟着,只怕脸面还没挣到,命已经没了,”王咏轻嗤,“你把私兵借我,当记你一功,不需公子犯傻,且下去吧。”

“是我自不量力,随到此处,已经受不住了。”叶奉得望山兴叹。

曾经白日里亲自探过的路,到了夜晚,竟崎岖到令人心惊。

他只能放弃:“我便在这里找个地方躲着,等厂臣公的消息。”

王咏不再说话,指了两个人护送他,自己摸着黑,带队攀上山去了。

长长的队伍从眼前渐次而过。

叶奉得坐在一旁,捶着虚软的双腿。

他望着那只队列隐没于夜色之中,四周寂静下来,两个军卒立在身侧,丝毫声音都不闻。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间轻笑一声,道:“闻名不如见面,真是有趣,有趣。”

第29章 歌谣

化池行省地处平原。

行省内的山虽矮,进了山,却别有一番幽冷之意,便是盛夏也需多加一件衣裳,更何况,此时正为秋日。

爬山道时不觉得有什么,上山寻见反贼所居之处时,王咏便觉身上有些寒了。

他着软甲,居高临下望着那片房舍。

屋子想是匆匆建成的,带着一眼就知的寒酸。空地上立着些木桩,其上多绑火把,连个灯烛都无。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做得倒齐全,只是那些反贼全都衣衫破旧,和手中官制刀枪分外不搭。

借着火把的光亮,王咏很轻易便看明白了那些房屋和人的分布。

两年征战留下的记忆,与眼前这一幕,交替于脑海中闪现,甚至令他有那么一瞬恍惚――

这真的是反贼吗?用乌合之众来形容都不为过啊。

他又想起官道边遇到的老妪。

那时老妪正唱着一支歌谣,他没有听完,却还记得歌谣中的谢知州,是比虎狼还“食人多”的贪官污吏。

或许是官逼民反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叫来身边人,传令道:“左右抄下去,若他们肯弃械投降,便不要多伤人命。”

不过……不管是不是官逼民反,为首者必定是活不成了。

两百训练有素的军卒、私兵,对上近一千的乌合之众,宛如狼群扑进羊圈,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将贼窝荡平。

捉到的人都捆在一处,与尸首们分隔开来。

王咏踏着满地鲜血,走到那些反贼面前。

离得近了,越发能捕捉到他们褴褛衣衫下瘦弱不堪的躯体,连骨头都根根分明。

他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先点了自己带来的人。死伤并不多。

军卒上前道:“厂臣,这些反贼如何处置?”

“点火把,先带着他们下山。”

山中并未搜出多少东西,剩余的粮食,显然是劫掠来的,那些官制刀枪,也都是从那些没用的官员治下夺来的。

如果鹤昌、凤山、云清三县,以及琼州的官吏们还存着几分血性,如果谢知州没有太过欺压百姓,这些人连扯起反旗的机会都没有。

更遑论数次打劫州县,屠戮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百姓了吧。

州城也不会变得寥落如今日情状。

凡事有因,也必有果。

只是……云城当年,有许多官吏隐瞒,琼州今日,亦有许多官吏隐瞒。

战事四起之地暂且不论,那些还算安稳,甚或称得上歌舞升平的地域,会不会也只剩了一张遮盖的画皮呢?

他微微叹了声,心头的寒与身上的寒串在一起,汇成彻骨的冷意。

·

与叶奉得汇合时,已过寅时。

愁云惨雾,月黑星稀,这天色瞧着便有些不详。

叶奉得亲手举着火把,围着战俘转了几圈,忽而笑道:“二百多人,剿灭近千人,斩级数虽在下等,好歹掐灭了叛乱,这功劳也称得上不错了吧,厂臣公为何不悦?”

“……”

他也不在意王咏回不回答,又道:“想来这四地官员,又要同云城一般,被圣上从头清理一次了。”

“叶公子看够了,便不要耽误时间,”王咏忽道,“伤者还是有的,尽早回城,还能尽早处置一番。”

“看来厂臣公是真的不太高兴了。”叶奉得笑道。

“何喜之有?”

“诛灭反贼,不算喜事吗?”

王咏盯着他的笑脸,好半天才回答:“叶公子觉得这是喜事……那便算它是吧。”

回程的路不算寂静。

马蹄声混杂着脚步声,与车轮碾压石子、枯草等物的声音,打碎了秋夜虫鸣。

王咏忽然开口:“叶公子身骨弱,经不得科举几天几夜的关着,是以到如今都还未考过举人。”

“正是。”叶奉得说。

“不是举人,便无做官之途。叶公子虽为世家子弟,也不能打破这个规矩,”他偏过头,望向骑着骡子的叶奉得,“今日之捷,我必为叶公子报功,推举公子为官。”

大齐选拔文官,向来以进士论。其余人等,便有大臣推荐,至少也得有个举人功名在身,吏部才肯答应。

叶奉得又是笑:“厂臣公,这就免了吧。难道你要为我破了规矩不成?”

“我向圣上提了,圣上必会应允。”

叶奉得叫他噎得梗了一下,拒绝道:“叫我做传奉官?我可不想。”

王咏便不看他,也不再说话,微仰了头,望向长空。

“厂臣公……不觉得传奉官太多,也太杂了吗?”

叶奉得轻笑:“拿科举来选官,虽选出来的未必都是真正人才,到底有个标尺在,那些能力不够,担不起大任的人,一定是考不中,也用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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