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尔尔(124)

而他,或许生来就注定是要她痛苦的。

没关系,他不难过。

抬了抬嘴角,辛无强自镇定:“你的命既然是我救回来的,那从今以后,不如便跟着我。”

龙纾上下打量他一圈,总觉得这人不像什么好人,细眉皱起,低声道:“天下生灵皆自由,我缘何一定要跟着你?”

辛无一愣,袖子里揣着的手慢慢握紧:“你不愿?”

“不愿。”龙纾摇头,“我与人有婚约,当去寻他。”

再想稳住神色,听见这话,辛无也是忍不住沉了脸:“与谁的婚约?”

“钟宿。”

揉了揉脑袋,龙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记得我允过他的,他还在等我。”

嘴角抿得死紧,不正经如辛无上神,也终于是板起了脸,一把将她按回了软榻:“你记错了。你是西海之人,与幽冥缘何会有关系。”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龙纾拍开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眼里戒备更重:“阁下把我当几岁的小姑娘不成?我下了九霄之后便在幽冥,为何会与幽冥没有关系?”

她记得幽冥,也记得钟宿,这些都没有让她痛苦过。

唯一被忘记的只有他。

胸口起伏,辛无声音也冷了两分:“救命之恩都不报就想走?”

救命之恩……

龙纾扭头,看了看旁边那盏破碎的养魂灯,有些不解:“我与你非亲非故,你缘何要用几百年的仙气来救我?”

“……”心里有些发虚,辛无捏紧了手,沉默不语。

他知道自个儿这话有些无耻了,说偿还她尚且不够,哪里能说有恩。但他就是不想放她走。

几百年了,好不容易相见,她竟连笑都吝啬予他。

双方突然僵住,诡异的气氛充盈着四周,最后从侧殿里蔓延出去。

离烨正在前庭里晒珠子。

尔尔真的是个很不求上进的神仙,两百年了,珠子上还是只有魂气,连一抹完整的魂魄都没有结出来。他将它放在石桌上,然后撑着眉骨盯着瞧。

日头正好,光洒在东珠上,透出暖莹的光,她仿佛是打了个呵欠,骨碌碌将珠子翻了个面,继续懒洋洋地晒太阳。

离烨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

“没出息。”他喃喃,“换做别人,上好的神血喂上两百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蹦出猴子来了,你怎么就连魂魄都结不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话重,连忙将它捧进手心:“我倒也等得起。”

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换做先前,辛无定是要笑他的。可今日,他笑不出来。

龙纾走在前头,路过离烨身侧,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尔尔呢?”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离烨抬眼,目光一触及她那被阳光照得红润的侧脸,眼神就沉了下去。

龙纾一惊,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他不快了,连忙后退行礼。跟在后面的辛无上前来,漫不经心挡住离烨的视线,然后朝他道:“我送她一程。”

收回目光,离烨没吭声,手里握着东珠,静待这二人离去。

龙纾都回来了。

他有点委屈。

他养魂魄,怎么着也该比辛无厉害才对。

不过,辛无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过,一脸阴沉地将人送出去,又一脸阴沉地回到他面前坐下。

“喝酒吗?”他问。

离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十分大方地给他引来了九霄上的琼浆。

辛无当即就喝了三大碗。

放下酒碗的时候,他恹恹地问了一句:“钟宿人很好?”

有时候人的快乐是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尤其同为天涯沦落人,看见有人比自己更惨的话,那怎么也是会得到宽慰的。

离烨就被宽慰到了,眉心松开,他十分大方地据实以告:“人是挺好,这几百年幽冥和九霄重新划界,他没少为幽冥争好处。钟酉重伤闭关,他就做了幽冥之主,听人说一直没有婚配。”

辛无冷笑了一声。

离烨心情甚好地又给他添了琼浆。

“我想过好生弥补她,但是她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一口闷下去,辛无懒倚桌面,晃着手里的酒碗道,“她觉得钟宿好,那就好,你看,我都不拦着她。”

“幽冥若有大婚,可需我替你拿一份请帖?”离烨微笑。

摆摆手,辛无道:“不稀罕,大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瞧过。当年她穿一身喜袍上九霄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一样吗?”离烨挑眉。

“有何不一样?”辛无仰头灌酒。

“当年上九霄,她嫁的是兑锋,无仙侣之实,心里亦有他人。”离烨唏嘘,“如今若再成婚,便是满心欢喜与人修炼,任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多少回,也不会再与你纠缠。”

“……”捏着酒碗的手顿了顿,辛无有些恼,“谁稀罕。”

恍然点头,离烨敬佩地道:“养魂两百年救回来的人,竟也这般舍得,在下实在佩服。钦佩之情无以言表,不如就送上神一件宝贝。”

说罢,取了一方子母镜放在桌上。

辛无瞥了一眼,知这是上古神器,母镜能窥子镜所在方圆百里之像,三界重新划定之后,被九霄用来监视幽冥动向。

“竟然在你手里。”他哼笑,“你不是不愿管事?”

“就是不愿,所以才给你。”拂袖起身,离烨捧着珠子往大殿走,“拿去玩吧。”

“我不想看。”辛无朝他喊。

离烨哼笑,理也未理他,身影慢慢融进大殿的黑暗里。

第155章

辛无瞪着手里的子母镜看了许久。

三百年了,天地已经重换了一个模样,他不再担着下辛宫的重任,也没了诸多的顾忌,原是想将她救回来,再与她寻一处仙府,独自过日子的。谁曾想,他做了三百年的准备,等来的却是她的一句不愿。

不愿就不愿好了,他难道还要求着她不成?

略带戾气地拂开子母镜,辛无兀自坐在庭院里生气。

他很有骨气的一直没有抹开镜面。

半个月后,外头隐约传来些关于龙族和幽冥通婚的风声。

离烨揣着他的珠子从他的门口路过,突然退回来两步,侧头问他:“西王母设宴,去不去?”

“不去。”屋子里阴沉一片,辛无的声音从黑暗里幽幽飘来,“以我的修为,早已用不着吃她的仙果。”

离烨恍然,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龙纾和钟宿都在,我以为你会有兴趣。”

声音里夹着叹息和一丝幸灾乐祸。

辛无磨了磨牙。

离烨的气息很快消失了,辛无拂开屋子里的黑雾,很是烦躁地坐在案几前头。

子母镜被供在案几上,镜面模糊。

“先说好,我当真是不在意的。”他闷声道,“就是待着没什么事做,随意瞧瞧。”

子母镜沉默地杵着,映出他模模糊糊的影子,辛无捏起衣袖,一脸不在意地伸手,将镜面抹开。

子镜似乎是跟着钟宿的,母镜一开便能瞧见那两人正一前一后地往天门走。

龙纾走在前头,钟宿走在后头,两人表情看起来都不太高兴,没什么交流。

眉心一松,辛无往椅背上一靠,哼笑道:“我就知道,就算不记得我,她也没那么喜欢钟宿。”

龙纾有多死心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都要与他在一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就算她脑子里只剩下了钟宿,也未必……

镜子里的钟宿突然疾走两步追上了龙纾。

“你倒也不至于气成这样。”他叹气,伸手拉住她的手。

紫色的眼眸清清冷冷,龙纾任由他拉着,但头也没回:“我没气。”

“那鬼魅不知何时蹿来我怀里,我忙于案头,并未察觉,想来是故意气你的,你这般聪明,怎么能上当。”

脚步一顿,龙纾终于侧头看他:“堂堂幽冥之主,怀里多了东西都不曾察觉,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甩开他的手,龙纾继续大步往前走。

钟宿微恼地侧头瞪了一眼身边跟着的随从,那随从心虚地低头。旋即,他又朝龙纾追了上去。

打情骂俏。

辛无安静地看着,嘴唇有些发白。

他怎么忘记了,龙纾死心眼,是还记得他的时候。不记得了,那心也就没了,同谁在一起,同谁好,全是不可控的事情。

镜子里的钟宿追上了龙纾,拉她的手,被她甩开,再拉,再被甩。如此反复十遍之后,龙纾终于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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