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古代人也太迷信了!”苏晴听到那些人污蔑她的孩子是不祥之物,一把怒火从心头蹿到喉咙里,“大旱不下雨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个法师真能鬼扯,也不知道他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怨,非要跟我过不去。”
连齐拍拍她的手背,音色温润如水,“没事的,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苏晴心里感觉很是熨帖,像一泓温泉流经胸腔,她用手背亲昵地蹭了蹭连齐干燥暖热的掌心,“我要保持好心情,不能受那些无知古人的影响。”
连齐俊朗分明的面孔上露出关切的笑意,“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昭德殿,庆辉帝手持朱笔,坐在龙案之后,正在犹豫要不要下旨,十公主连婧柔扶着太后进了殿中。
太后鬓发苍苍,步履蹒跚,龙头拐杖敲在光如明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陛下若还认我这个母后,就请听我一言。”太后提着裙摆,作势要向庆辉帝下跪,“晴晚性情纯善,是翊儿的贤内助,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妖星?法师所说的话,哀家半个字都不信!”
“母后这是做什么?”庆辉帝连忙从金阶上走下来,弯身去扶太后,“朕并未下任何旨意处置晴晚,您不必担忧,还是回寿康宫歇着吧。”
太后站直身子,声泪俱下和庆辉帝打亲情牌,“翊儿与晴晚夫妻情深,倘若晴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翊儿还怎么认你这个父皇?孝贤皇后泉下有知,一定不想看到你们父子反目成仇的。”
庆辉帝想起以前他与孝贤皇后共度的那些恩爱时光,平淡的神色有了些许动容,“晴晚腹中怀的是朕的皇孙,朕又于心何忍?”
连婧柔跪地道:“父皇,七嫂心地善良,聪慧过人,她为您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她和七哥还捐了很多钱粮赈济灾民,功德无量,她的孩子绝对不是妖星。”
庆辉帝扶额轻叹,“容朕再想想。”
从昭德殿出来,太后擦掉脸上的泪痕,把龙头拐杖扔给连婧柔拿着,步伐稳健,不见先前的蹒跚之态。她望向天音阁飞翘的檐角,幽幽叹气,“陛下被法师诓的五迷三道,哀家不想看着他做下无法挽回的错事,日后追悔莫及。”
“皇祖母是最眼明心亮之人。”连婧柔梨涡浅笑,“父皇只是一时犯了糊涂,被蒙住的双眼总有一天会睁开的。”
“你说的对。”太后呵呵笑道,“哀家信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晴晚还是哀家疼爱的孙媳。你去七王府一趟,给翊儿他们带句话。”
下午,七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傅景明站在前厅,一身青衫长袍,眉目清正明俊,身上有一种文人墨客的儒雅气质,他彬彬有礼道:“微臣见过七王爷,王妃娘娘。”
苏晴听说傅景明出身翰墨诗书之族,为人正直,君子端方,今日一见,果然风姿出众。她客套地笑了笑,吩咐丫鬟:“给傅大人上茶。”
“多谢娘娘。”傅景明唇畔的笑意似春风和煦。
“不知傅大人今日前来敝府,所为何事?”连齐淡淡问道。
傅景明还未开口,常福急忙进来,向连齐和苏晴行礼道:“王爷,娘娘,十公主来了。”
苏晴从玫瑰椅上起身,笑意盈眉,“快请公主进来。”
连婧柔一路小跑蹦跶过来,看到傅景明,眼底带了喜色,“傅大人,你怎么也来七王府了?”
傅景明向连婧柔行了一礼,讲明来意,“灵惠寺的住持与臣素日有些交情,王妃娘娘若是愿意,可以去灵惠寺暂避,等风声过了,再回七王府。”
“真是巧!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此事!”连婧柔笑道,“皇祖母已经稳住了父皇,但是京城里的流言像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愈演愈烈,对七嫂十分不利,所以皇祖母让七嫂去灵惠寺小住几日,等京城风平浪静再回来。”
连齐思付道:“灵惠寺乃国寺,武僧众多,有净空住持庇护,宵小之辈不敢造次,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苏晴感激地看向连婧柔,“多谢皇祖母和公主费心为我着想。”
连婧柔摆手道:“若我朝与羌狄议和,和亲的人选十有八.九会落到我的头上,我还要感谢七哥和傅大人说动父皇出兵讨伐羌狄,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十妹客气了。”连齐笑意清浅,“出兵讨伐羌狄乃是众望所归,我只不过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
自古和亲公主能有几个是好下场,苏晴和连婧柔关系不错,言语投契,她肯定不想眼睁睁看着连婧柔远嫁羌狄,忍受去国离乡之苦。
第37章 真相(上)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前往灵惠寺。”连婧柔着急嚷嚷道。
傅景明清隽俊秀的脸上有所顾虑, “微臣方才来时,看见王府门口聚集了不少闹事的灾民, 走正门恐怕不妥。”
那些灾民个个衣衫褴褛凶神恶煞,如果让他们见到七王妃, 指不定会引起骚乱。
连齐轻描淡写道:“此事不劳傅大人操心,本王自有主意。”
“如此, 微臣便告辞了。”傅景明识趣地施了一礼, “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 王妃娘娘的行踪,微臣一定守口如瓶。”
“傅大人严重了。”连齐牵起唇角, 淡声笑了笑,“论起学识休养, 品性高洁, 无人比得过傅大人, 本王和王妃都信得过你。常福, 好生送送傅大人。”
傅景明走后,连齐屏退下人, 向苏晴和连婧柔道:“王府有个密道,通往城外,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依照父皇多疑的性子,皇子私建密道,是不被允许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七哥都告诉她,显然对她十分信任。连婧柔竖起三根手指,煞有介事地保证道:“我对天发誓,一定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苏晴掩帕轻笑,“不用发誓我也相信你。”
休息片刻,苏晴换了一身颜色素净的齐胸绣花襦裙,只带了芷兰和芳萍两个丫鬟随行伺候。
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首饰,他们来到前院的书房,竹青旋开机关,连齐扶着苏晴进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密道宽敞干燥,脚下道路平坦,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两丈点着一盏长明灯,绵延不尽,倒也算看得清楚。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从密道中走出。
外头停着两辆青幔马车,连齐带着苏晴坐上前头的那辆。
苏晴走得有些疲累,此刻困意上涌,上下眼皮直打架,她窝在连齐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睡着了。
连齐怕苏晴热,睡得不舒服,不辞辛劳给她打着扇子,马车在灵惠寺门前停下,他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女人,“到了。”
“哦。”苏晴眯瞪了一会儿,才坐直身子,整理被压乱的衣衫发髻。
连齐从旁边的雕花盒子里取出一把檀木梳子,修长匀称的手指按在她的发髻上,“我帮你。”
苏晴睁着一双明澈剔亮的眼睛怀疑地看向他,“你会梳头?”
连齐的眉梢蔓延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低沉悦耳,“试试就知道了。”
他把苏晴的发髻拆了,重新挽好,簪上两朵玛瑙玉石珠花和一支金累丝并蒂海棠花流苏步摇。
连齐的手好看,白皙且骨节分明,似用上等的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他梳发的动作轻柔优雅,并不显得娘气。
苏晴拿着一把雕刻龙凤纹的带柄菱花镜,左看右看,随后满意点头,“没想到你的手艺还可以,勉强打个及格分吧。”
连齐唇角的弧度渐渐上扬,“多谢娘子夸奖。”
苏晴放下菱花镜,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梳头了?女人的发髻你也会梳,厉害厉害。”
“最近学的。”连齐挑了一下英气的眉头,俊脸上浮现些许逗弄的笑意,“你不会的事情,我尽量学会,以备不时之需。”
这话是拐着弯嘲讽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会梳头,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古代的发髻那么复杂,花样又多,平日里有芷兰给她梳头,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动手。苏晴呼了一口气,怪腔怪调地道:“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脚,不用你来提醒。”
“你听过张敞画眉的典故吗?”连齐深邃的星眸里柔光流转,凝着她道,“汉代有个叫张敞的人,官任京兆尹,他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为妻子画好眉毛,才去上班。一个男人,肯放下架子,耐心细致为妻子画眉,说明他对妻子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