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千般好(78)

“那个……”苏好不得不介绍,“是恺恺的家教老师,在店里碰巧遇到了。”

徐冽上前朝邹月玲颔首打招呼:“阿姨您好。”

“你……”邹月玲正要笑脸相迎,近距离看清徐冽的五官,露出一丝犹疑的神色。

徐冽和苏好对视一眼。

“怎么了妈?”苏好故作镇定地问。

邹月玲摇头示意没事,对徐冽补上笑容:“你好,不好意思,刚才第一眼看你觉得有点面熟,可能是我记岔了。”

邹月玲近年在北城做生意,徐冽又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两人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兴许邹月玲还知道徐冽的家庭背景。

苏好心里下意识打了下鼓,接过妈妈手里的几件购物袋:“好看的人都长得像,妈我肚子饿了,我们走吧。”

*

从百货商场离开后,苏好跟邹月玲聊起许芝礼的事,借此打岔妈妈的思路,好让她别回想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徐冽。

所幸邹月玲也没把那一幕太过放在心上,见苏好滔滔不绝,乐得陪女儿聊天。

苏好接连玩了两天,晚上吃过饭后,突然觉得浑身不得劲,想来想去,好像是因为超过四十八小时没做题,有点手痒了。

刷题会上瘾,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发愤图强了近一个月,一闲下来,居然发现生活有点苍白。

可她前阵子学习学得有点走火入魔,现在一刷起题,徐冽讲解题步骤的声音就会自动在她耳边立体声环绕回响,甚至徐冽的笔记字迹也会自动浮现在她眼前。

她在书房做了半面数学卷子,觉得不行,徐冽的魔鬼教学太上头了,转头在书房里搭起画架,打算画会儿画冷静冷静。

邹月玲给她端来一盘水果,搁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坐在画架边陪她画画,看她神情放松,问她:“最近还有不习惯用红颜料吗?”

不是万不得已,母女俩很少说起这些因为苏妍遗留下来的问题,苏好落笔微微一顿,答道:“最近没有了。”

她上次对红颜料产生应激反应,已经是两个月前,庄可凝故意打翻颜料桶作妖的时候。

“那还是打算以后专攻油画?”

苏好一脸的理所当然:“继承爷爷的衣钵咯。”

“央美的油画不错吧?”邹月玲看着她的表情,像在试探什么,“离爸爸妈妈也近。”

“可以啊,”苏好点点头,“只要文化分够,我觉得我这学期的课学得还不错。”

“那剩下半学期得抓紧把以前落下的课补上,毕竟下学期还得出去集训,人家一轮复习的时候你都不在学校。”

“小意思,没问题。”

邹月玲看着她轻松的姿态,沉默片刻,又问:“会不会觉得这样太辛苦?”

“啊?还好吧,不会啊。”

“要是出国是不是好点?”

苏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迟滞,随即很快摆了摆手:“那也很麻烦,差不多差不多的。”

“那你画,妈妈不打扰你了,累了吃点水果。”邹月玲走出书房,替她带上了门。

客厅里,苏文彬一看邹月玲脸上凝重的脸色,问她怎么了。

邹月玲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把他叫去阳台,压低声说:“文彬啊,我们好好……”她话没说完,声音里就染上了哭腔。

苏文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这孩子现在太懂事,心里想什么也不跟我说了。”邹月玲忍着眼泪叹了口气,“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出国留学的事,难道非要让好好迁就我,不能是我迁就她吗?我也已经在做治疗了,总会慢慢好起来,就算到时候我这心里还是过不去,大不了生意我不做了,就去美国给她陪读,我天天看着她还不行吗?这也是个办法,你说是不是?”

“是,你别急,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们这个月可以先去趟美国看看那所学校,实地了解了解……”

苏文彬话说到一半,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开门的响动。

邹月玲飞快拭掉眼泪,转过头去:“好好,画完了?”

“没,上个厕所,”苏好看了眼两人,“你们站在阳台干什么?”

“吹吹风,看夜景。”苏文彬笑着答。

“哦。”苏好没在意地走进了洗手间,脱掉身上牛仔背带裤的时候眼前一晃,注意到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从兜里掉了出来。

她往白瓷地上一看,愣得背带裤就这么搭在了身上。

那是一条银白的脚链,细细的银链上缀了一圈铃兰花流苏,在灯下光芒流转。

苏好蹲下身去,把它捻在指尖端详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这样一条脚链。而且看这脚链的光泽,应该是崭新的。

她奇怪地摸了摸背带裤的衣兜,手伸进去时突然记起白天的事。

徐冽从百货商场的首饰店到试衣间后,曾经靠近过她。

难道是趁她听他那些鬼话听得五迷三道,悄悄把这脚链放进了她的衣兜?

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毕竟许芝礼这么穷,怎么可能送她礼物。

在追究徐冽一声不吭偷摸行贿之前,苏好的脑海里先冒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是为什么是脚链?

她低下头去,看了眼自己脚踝那朵象征死亡的白色洛丽玛丝玫瑰纹身,隐约明白了过来。

*

白色铃兰花盛开在五月,花语是“return of happiness”(幸福归来),而今天除了国际劳动节外,刚好还是法国的铃兰节。

苏好揣着这条脚链琢磨了一晚上,感慨城里人就是会玩浪漫。

但浪漫在她钢铁般的心面前不堪一击。

她才不给他return of happiness,happiness哪那么容易说return就return!

第二天傍晚收假,苏好跟爸妈在学校附近餐厅吃了最后一顿晚餐,和他们分别后回到学校。

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临近晚自修,苏好刚搁下书包,徐冽就偏过头来问:“吃过晚饭没?”

“废话,都几点了。”苏好自觉肯跟他说话已经是恩赐,语气自然不太好听。

她从书包里取出那条铃兰花脚链,拍在徐冽课桌上:“拿物质收买人心?想得挺美。”

徐冽眉梢一挑:“这什么?”

苏好一愣:“脚链啊,不是你塞我兜里的?”

“不是。”徐冽摇摇头,平静地把脚链推回去。

“我信你的邪?”苏好笃定他在演戏,抬了抬下巴,“不是也拿走。”

“意思是,”徐冽思索着说,“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苏好震惊于徐冽脸皮之厚:“谁要送你礼物?”

“不是我的,却要给我,不就是送我礼物吗?”

那还真是这个理?

徐冽趁苏好愣住,取走了脚链:“那我收下了,谢谢你的礼物。”

“……”苏好一把将脚链夺了回来,“你休想,我凭什么给你送礼物?做梦。”

“那不给我了?”徐冽指指脚链。

“周末我就拿去当了卖钱。”苏好转过身,碎碎念着把脚链放回了书包夹层。

徐冽撇过头笑了一下,等她回过眼,又恢复了正色。

两人一来一往间,教室前排起了一阵骚动。

苏好原本没在意,自顾自整理着书包里的假期作业,突然一耳朵听见“期中成绩”之类的词,忍不住抬起头去。

“成绩这么快出来了?”前排有人在议论。

“老师带回家批的卷子吧。”

“六门都改好了?”

“是啊,我刚看见老班已经在打印成绩单了。”

苏好的后颈皮子发了发紧。

期中考的重点基本是上半学期的内容,她虽然还没来得及把从前的课程补全,但对于期中考范围内的重点突击做得还算完整,考试的时候大体上挺顺利。只是可能是因为高中以来就没认真考过试,她对估分这种事不太有概念,所以心里也没把握。

学习委员很快从前门进了教室,说:“大家静静,期中成绩已经出来了,我贴黑板上老地方。”

很快有人朝成绩单涌了过去。

苏好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积极,太没见过世面,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按兵不动,悄悄拿笔戳了下郭照的后背。

“啊,”郭照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一跳,大嗓门一喊,“苏姐有何吩咐!”

周围一圈人都看了过来。

苏好掩着脸,刚想让郭照帮忙去看下成绩,旁边徐冽站了起来,朝教室前面的黑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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