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问,钱扇扇顿时精神了,也不藏藏掖掖,老实说道:“是岳何!她哥哥你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岳家想请这位先生做岳何兄长的老师,还费了不少人脉。哥哥,你可得帮我,若说学问,你肯定比岳何兄长强,你就去那位先生面前走上一遭,我气死岳何!”
徐茂听了半晌,点点头,“知道了。”
钱扇扇问,“那哥哥你什么时候去?”
徐茂笑了,“京城里的人没那么好糊弄,你就算不找我,岳家那个也入不了他的眼。”
钱扇扇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要是哥哥你成了,我就去岳何面前耀武扬威。”
两人拌了几句嘴,天光大亮,钱扇扇被徐茂赶出了门。
“快走快走,别影响生意。”
钱扇扇一挑眉,“这个点,能有几个人?”
徐茂问她:“那你是想留下来看书?”
钱扇扇急忙带着栗青跑了。
三天后,钱扇扇收到徐茂来信,事成了。
钱扇扇开开心心跑到马厩里,红枣还是有些恹恹的,她又给红枣顺了顺毛,兴高采烈道:“红枣,我可给你报仇了!”
周赫拎了盆清水到马厩,看着钱扇扇伸着莲藕般的玉臂抱着红枣,他眼睛闪了闪。
这位主家的姑娘可真是不讲究,要抱便抱了。
他站在钱扇扇身后,叫了声“姑娘”。
他乔装进入钱家,甚是谨慎,连声线都压低了。
因此钱扇扇听到的声音浑厚有力,她偏过头来看了看这位新来的马夫。
“你叫周赫吧!红枣怎么样了?”
身为一个马夫,周赫平常只在马厩里,他管着马的一日三餐,按日子给马洗澡……他倒是没想过这位姑娘居然能记得他的名字。
他一边分心想着事,一边回答着钱扇扇的问题,“最近好多了。”
钱扇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她今天是真的高兴,眼睛笑的像月牙一样,还是个小姑娘了。
“对了,你明日随我去寒山寺。”钱扇扇打量了周赫几眼,“明天可能有人要打我呢!到时候你得挡在我前面。”
周赫讶异,钱扇扇安抚他道:“不会让你吃亏的,我给你涨工钱。”
她偏了偏头,问道:“你现在一个月工钱多少?”
周赫顿了顿,他回忆了一下,他进钱府本来也不是为了那点工钱,他当时谈的工钱是多少来着。
见他许久不答,钱扇扇有些奇怪,她正要接着问。
周赫就试探着说道:“好像是五百文。”
钱扇扇真觉得奇了,现在有人来做长工连每月工钱几何都不知道。
“好像是?”
周赫有点汗颜,他摸了摸鼻子,“管事说包吃包住,我就来了。”
钱扇扇噗嗤笑出了声,这人……有点老实啊!
“明天去寒山寺,记得了?”
周赫点点头。
初春,阳光暖融融的,但吹起来的风还是带了几分凉意。
周赫套了马车,等着钱扇扇上来。
他还是和先前一样在马车下面放了矮凳。
他来钱府小半个月了,大概通过了管事的考察,如今管事正絮絮叨叨的交待,姑娘是个爱玩的性子,路上小心点……
周赫听着听着,不免有些走神。他想起昨天下午钱扇扇说的,可能有人要打她。他觉得有点意思。
钱扇扇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件妃红色绣花长裙,走动间裙边摇曳,再加上唇间点的口脂,真真是人比花娇。
周赫一晃眼,钱扇扇就拎着裙子上了马车。
她今天的装束可是精心挑选过的。
听说那位先生、现在是徐茂的老师了,他今天陪母亲去寒山寺上香,岳家刚巧也赶了今日。钱扇扇才不信是赶巧呢!
她今天就是去看热闹的,顺便还能嘲讽一番岳何。一定要穿的刺了岳何的眼,她不高兴钱扇扇就高兴了。
周赫对女孩子的心情一无所知,他只管驾着马车,顺顺当当的到了寒山寺,在沙弥的帮助下停好马车,再陪着钱扇扇一同上山。
寒山寺建在山上,虽然有轿夫可以担着人上山,但是未免不太尊重。
钱扇扇还是提起裙摆一步一个台阶走了上去。
山中风景秀丽,不时有凉风袭来,上山途中也不是那么难挨。
周赫跟在钱扇扇身后,看着钱扇扇长裙落在地上,她再用小手提起裙摆,慢吞吞上山。
周赫也是不懂,山路难走,她怎么就穿这一身来了。
还差几步到寺前,钱扇扇顿了顿。
周赫看着旁边的丫鬟蹲下来给她理了理裙摆上的草屑,又拍了拍浮灰,而后主仆俩才慢吞吞迈上最后的台阶,站到了寺前。
钱扇扇拽了拽周赫,指了指前方。“诶,看到了吗?”
周赫抬头,前面都是些女眷。
钱扇扇道:“看前面那个跟我差不多高的那个姑娘,香粉色的那个,今日她要是想动手,你要挡在我前面?”
钱扇扇看着周赫,问道:“明白了吗?”
周赫点点头,又听钱扇扇安抚他道:“别怕,她今天要是真的动手了……”钱扇扇拍了拍周赫,“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周赫嘴角一抽,他今日来就是来挨揍的?
他眼力好,只能把那几个人装束面貌记住。远远有几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周赫定了定眼 ,中间那个似乎是宋敛,他不在京城,来台州做什么?
第5章
宋敛这次是陪自己的母亲来寒山寺上香。
老太太在台州这边还有些亲故,岳家也是托了这些人的关系才能和宋敛搭上话。
不过显然,宋敛全程谈兴不高。
钱扇扇远远看着,小声和周赫说道:“岳何她哥哥已经考了三次乡试了,以后去书院要交好大一笔束脩。”
她皱着鼻子,继续道:“考三次不中,不是学问不好,就是运气不好,偏偏他家中对他期望颇高。因为他要考学,岳何最近的吃用都被削了一半。”
周赫站在一旁,听小姑娘念叨。
她打听的可真清楚。
钱扇扇坐在石凳上,时不时用手拨弄着自己的裙摆。
那边的岳家人和宋敛说了许久,直到宋敛含笑说了几句,扶着老太太走了,留下来的岳家人面色不好。
钱扇扇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栗青连忙把她按了下去。
“姑娘,再等等吧!”
钱扇扇瞥了她一眼,“等什么等,就是现在去才有意思?”
栗青又道:“可是那边岳家长辈都在,万一他们以大欺小……”
钱扇扇想了想,她爹爹现在还在外没回来,万一和岳何真闹起来了,她家中没有长辈,没人给她撑腰。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她和岳何之间的私怨,还是她们单独见面的时候说毕竟好。
钱扇扇等了等,等到岳何带着丫鬟独自出来,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准备去气一气她。
说到岳何,她也是可怜,最近家中父母只顾着给自己儿子请位良师,若是兄长争气还好,可是在钱扇扇看来,岳何的大哥是扶不起来的。
白鹿书院有学问的学子不知凡几,三次三次乡试,不仅是对自己能力的考验,也是心性的考验。
刚才钱扇扇匆匆一瞥,岳何的哥哥的脸色可说不上好。
男人的功名和钱扇扇没关系,钱扇扇要去和岳何算一算小女子间的帐了。
她衣裙摇曳,荡起的裙摆就像钱扇扇的心情一样欢快。
岳何面目冷淡,这些天家中费尽心思给兄长请老师,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刚才看那位宋先生的神情就知道,宋先生对哥哥很不上心。
她心神不宁,走到一处水池边,水池中的水大概没过膝盖,正中,立着一个石塑的小童子,童子手上托着一个玉盘。
身边的丫鬟见她兴致不高,特意找话来哄她:“姑娘,听说这地方叫许愿池,对着他许愿后,把铜币丢进玉盘,如果投进,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见岳何脸上没有不耐,丫鬟才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铜币,递给岳何。
岳何看了看池中的童子,闭目一息,然后把铜币扔了出去,只听到“哗啦”一声,铜币错过玉盘,掉进了水里。
岳何黑了脸,却见又有一枚铜币投了过去,在玉盘上打了几转,稳稳的落在玉盘正中。
她转过头,就看到钱扇扇笑盈盈的脸。
“呀,岳姑娘,看来我的运气比你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