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好像麻木了,吃力的抬起手来,鲜血淋漓。
轻轻摸了摸自己名字曾经在的地方,笑了。
“终于……去掉了……这姻缘什么的,还是自己安排的好,就不劳天道费心了。”
转身看着结界外的众人,她一下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一地血色,一时没有缓过神,费了很大功夫,扶着旁边的栏杆才堪堪站立。
“小九……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浅看着结界里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女,满眼怜惜,已是泣不成声。
白家众人皆是满脸心疼,看着浑身是血的凤九。
她可是他们青丘最受宠的小帝姬啊,她一向是最怕疼的,小时候划破一道小口子都会撒娇喊疼。
“凤九,快打开结界,我为你疗伤,再这样下去你的仙元便要燃尽了。”
折颜看着如今情形很是着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片刻,他也无计可施。
她没有动,眼里满是东华。
自南天门一别后,第一次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满心爱意,看着他,尽管血水有点遮了目光。
大概是因失血过多,声音有些沙哑。
“东华,你还是这样好看!”
说着向前走去,伸手想再一次摸到他,快碰到的时候却是无力垂了下去,亦或是不敢轻易触碰。
“九儿……你快出来,我带你回太晨宫,回青丘……你想要如何便如何?”
这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神仙,如今满眼惊慌,眼泪止不住的流,失魂落魄,无助的像个孩子。
折颜他们也从未看过他如此。
“九儿,你快出来啊!”
第10章 魂灭诛仙
看到他这样,她很心疼,想要安慰他一下。
忍着疼,扯出一个她觉得让人心安的微笑,看着他,就像初见般天真。
她有点疼,站着很累,便径直坐在地上。
她想跟他说说话,这些话她藏了很久。
“东华,你知道吗?其实我从不信什么天命,也不畏惧这天道,我只信你,我听的从不是什么三生石的姻缘,而是你。可是,我们之间好的回忆就那么一点点,不好却那么多。你总是把我推开,告诉我青丘帝姬该怎么样?四海八荒该如何?却从没说过九儿该怎么办?”
她说着也忍不住委屈地小声哭了起来,眼泪渗到脸上的伤口,生疼。
“你想过吗?其实我想要的一直只是你而已,只是你!现在三生石上我们都没有名字了,除了你,我不会与任何人有姻缘。”
“九儿……”
她没回应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结界周围这些她爱的人,便毅然站起转身,向高高的诛仙台走去。
“现在我想听听自己的!万年前的今日,我为你穿上嫁衣,便从始至终都是你。就让一切停在这天,我觉得很好。”
声音很轻,但满是决绝,每个人都听到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果然,没什么月色,黑乎乎一片。
地面空留一条血路,从东华面前直到诛仙台口,红的刺目。
诛仙台里皆冤魂厉鬼,吵的人头疼,阴风如刀,身上不知被划下多少口子。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仙元破碎如星辰,四散开来。
仰头看到外面星辰大片陨落,很美,诛仙台没有月色,流星倒是很好看。
她知道,那是上神羽化的象征。
眸中闪过群星。
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话:
“神仙没有生生世世,这一生,已经够长的了。”
是啊,够长了。
“九儿!”
这是她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东华,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声音很好听。”
……
第二卷 东华篇
第11章 太晨念情(一)
夜深了,诚然这九重天一直都是白昼,但是东华他,又失眠了。
自夜华生祭东皇钟,天君悲痛欲绝,无心政务,他代理天族政务已经快三年了。
虽说他曾是天地共主,但毕竟数万年未曾处理这些,且现在是太平盛世,与他以战止战、以杀止杀的洪荒时代不同,要考虑制约利弊。
此间种种,再加上凡间历劫导致失去九成法力一直未曾恢复,竟让他有些心力憔悴,近月余都未能安眠。
东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能忍的神仙,自碧海苍灵化形,没有亲族庇护,一场一场的浴血厮杀,踏着累累枯骨走到今日,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也曾征战数日不曾合眼,他觉得都没什么。
“难不成避世十几万年自己竟变得吃不得苦?”
他侧卧在榻上,让自己合眼休憩一会。
“叮铃……铃……”恍若听见铃铛的声响。
睁眼,看到了一个人,穿着红衣,额间的凤羽花格外艳丽。
“陛下,国事操劳,但也要顾着身子啊!九儿最近学习了一些舒缓解乏的手艺,陛下连日来案牍劳形,九儿替陛下解解乏可好?”
他微微笑着,想拉住她的手靠近自己一点,倏地却是消散不见了。
东华定了定神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
“倒是我魔怔了!”
嘴角一抹苦涩的笑。
思绪却是半分不由人,在凡间东华还是陛下的时候,有段时间因着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总是批改奏折或与大臣商议要事到深夜。
那时候的凤九还是淑妃。
回到寝殿,不论夜有多深,她总是等着他,给他奉上一杯安神的清茶,陪他一整夜。
用软糯的声音与他逗趣,让他开心。
夜里他抱着她入睡,鼻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每一夜都睡得格外安心。
想来也无法入睡,东华便起身随手拿了本佛经,一如以前看了起来。
心里想的却是:“想来,过几日便是她承继女君位的日子了吧。”
东华的佛理修的一向是极好的,晦涩难懂的佛经在他手中就像睡前故事般简单。
住在这三清幻境数十万年,远离十丈红尘,九住心已达专注一趣之境。
几经沧海桑田,无数生灵归于尘土,看尽浮世万千。
除却这四海八荒的太平大事,他觉得没什么能扰他心境。
佛说:“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只是佛理若能渡尽世人,哪来的人生六苦?
这太晨宫静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第12章 太晨念情(二)
时间就随着芬陀利池里的莲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四时的变化,在他一本又一本为佛陀批注的佛经里蕴开。
一万年来,他散了宫里的宫娥,那身衣服有点眼熟,怕自己迷迷糊糊之间认错了人,只留了几个仙官随侍,也不时常回想那些年的点滴。
日子过得平淡如死水,没有一丝波澜,过去的那些欢愉、那些悲痛好似随着南天门一别消散不见。
但连宋说自己近年来活的越发没有生气,宫里也许久没了新入的小宫娥,倒像真要入了佛门,进那太上无情之境。
连戏谑他都不积极了,下棋的棋风都温和了许多。
是吗?
大概是活了几十万年,性子也变得不好了吧。
近来他本是要去西天梵净和佛陀谈论佛法、讲经布道,一去应有月余。
奈何心中有事,听着诵经念佛令他更是多了几分烦躁,几日过后便称要事回了太晨宫。
来之前听司命说,自承了女君位之后,她很是用功,大约是收了心,性子愈发成熟沉稳,倒是很有一方君王的样子。
白奕上神格外骄傲,又因着前几日升了上仙,随着年岁增长,青丘已经在为她张罗亲事了,到青丘递拜帖的人据说已经排到了翼族门口。
他自是知道凤九已飞升上仙,他很早便算了出来了。
在她雷劫加身之时,他就隐在离她最近的那块石头旁,替她隐隐承了大部分雷电之力。
看着她平安度过雷劫,露出少女该有的笑容,向着周边白家众人炫耀时,他才回了太晨宫调理身子。
就算当年墨渊替白浅挡了天劫也受了不小的伤,他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闭关修养,现在他最多的就是时间。
只是听到那些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些什么?
自己既是给不了什么,天命无缘,他也奈何不得。
手里的佛经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