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这地牢里分外清晰,她说,“当牛做马,任你使唤。”
那天起,温简有了自己的小房间。何华栀不再派人看着她,她亦不会逃走。她知道她逃不掉了,就算她逃了,何华栀也只会另寻他人报复。与其如此,倒不如由她来赎罪。
何华栀在她脖颈上套了个圈,挂了个铃铛,胡珞珞有时会故意的假装不经意的撞到她,那铃铛便叮叮作响。
温简明白她们是在羞辱她,可她觉得无所谓,现在她的心里牵挂的只有温王府的安危。
温简每天都要洗几桶衣服,那些衣服都是何华栀带来的,多是男人的衣服,糙的很。温简不曾干过这些活,起初洗的很慢,时常要洗到凌晨才能洗完,后来洗着洗着就习惯了。
何华栀有时会来看她,也只是淡淡的瞄了她一眼,似乎只是来看看她这条家养的狗儿乖不乖。
温简从那天起就不再开口说话了,每月初十她便被罚跪在那放着牌位的房间里,何华栀会在她身后盯着她,但凡她有些弯腰举动,她便抽她几鞭子。何华栀没有给过她解药,任凭着她在月圆之夜疼的死去活来。
温简时常在夜里拿着本子上写字,记一些琐碎的事。习惯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她对何华栀算不上恨,只是不再带着感情待她。她心里念着的是以前的华栀,写给的也是以前的华栀。
温简对每月的月圆之夜是害怕的,何华栀不会给她那蚀骨之毒的解药,于是她只能躲到房间里裹着被子,咬着牙硬生生憋着不喊叫。哪怕她疼的晕过去,她都不会开口求那人。
“你这是圈养着她,不打算复仇了?”胡珞珞没耐的住,偷摸摸的把房间门关上问着淡定喝茶的何华栀。这都两三个月了,何华栀非但允许温简随意走动,更是警告手下的人不许动她,胡珞珞看在眼里有些着急,毕竟这两人之前可有过一段情,虽说何华栀早就忘了,当她每每看着这俩人走近,她就害怕。
她害怕当年那些事压不住了,她害怕何华栀受不住这一波波的打击。
相比胡珞珞的急躁,何华栀却是不缓不急的品着那清茶,“不急,过些时日那温王府该派人去缴山了,我们坐山观虎斗。”
这茶是她最爱的清茶,味浓而香。何华栀又喝了一口,才开声问道,“她最近可还安分?”
胡珞珞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说道,“她倒是安分,一点郡主的架子都没有,叫她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那铃铛倒也是对她没什么影响般,未见她羞愧。”
听到胡珞珞这样说,何华栀不自觉眉头紧皱,“她还是不开口?”
自那日起温简没有开过口,每每见到她也是低着头不语,不知道为什么,何华栀就是见不得她这个样,温简让她觉得她做的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痛不痒,于是她逼着她去跪牌位,但凡她有一点点身子不挺直她就给她几鞭子,饶是这样她也没听见温简开口求饶。
何华栀一气之下便把原本要给她的解药又扔回了柜子里。
今夜又是一轮圆月,何华栀突然想去看看那人的狼狈模样。是否在那样极致的疼之下她才会开口求饶呢?
彼时温简正在房间里痛的裹紧被子咬着牙,今夜比以往更痛,尤其是那腹部,周身的痛都比不上那一处的疼,疼的她像是一点点被撕开一样,昨日她刚好来了月事,现在想想这么疼怕是与此有关。
她感觉自己痛的意识开始迷糊,好像还产生幻觉了,不然她怎么看见何华栀站在她床榻前?
疼痛还在继续,眼前的人却越发清晰。
她很想问,“是你吗?”可她终究还是没开口,因为她害怕她问了之后,发现只是个幻象。
何华栀看着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的人,此时她浑身湿哒哒的,嘴唇已经被咬到渗血了,那攥着被子的手青筋浮起,哪还有一点群主的样子?
何华栀却是笑不出来了,她的心不知为何有点疼,她恐慌的捂上胸口,似乎要把那种情绪压下去才罢休,然而并没有用。
她又站了好一会儿,还是上前去扒开温简紧咬着的嘴唇,塞下那颗解药。许是解药起了缓解作用,她看见温简的气息平稳了些。可没一会儿又突然的捂着肚子。
得亏服了解药,温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确实是何华栀,她颤着音问,“为何…要来?”
时隔两三个月,这是温简的第一句话。
为何要来看她的狼狈模样?
“自然是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自家的狗总是该多关心关心才是。”还是那样恶毒的话,这倒是让温简觉得好受些,起码她更加坚定了早些的华栀早就随着那河水冲走了。
她还在分神,那手腕已经被何华栀搭上了脉。
为何这脉象紊乱,何华栀不解。没道理是她的解药不起作用才是,可为何?正思索着,一偏头才注意到温简捂着肚子。
“你可是月事来了?”她问的太过明目张胆,惊得温简说不出话来,可无奈何华栀的眼神太过炽热,逼的她只能点头承认。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华栀才放开了她的手腕。这毒极寒,若是赶上月事那解药的药效也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
“你走吧,我想要休息了。”温简咬咬牙,给她下逐客令,说罢还掖了掖被子背过身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她疼的发抖的身子却逃不过何华栀的眼睛,何华栀的眸子沉了好几分,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许久之后,温简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估摸着她已经走了。正想翻个身缓缓,却不想腰间被一双手缠住了,温简又嗅到了那股熟悉茶香,还有感受到了身后紧贴着的身体。
有一瞬间温简的眼泪差点喷出来,可理智压住了她,“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软了,手上也没有力气去推开那人。
“不是说做牛做马任我使唤吗?现在我要你陪我睡觉,给我暖床。”
☆、似梦非梦
温简只觉得好笑,可她没有力气挣扎,只能随着她去了。腹部疼的她难受,腿间亦有些黏腻的东西流出,她只觉得好累好困。
突然她感觉到何华栀把手掌按在她腹部,轻轻的揉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拍一样的狂跳,有暖暖的东西往她腹部涌,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疼了,许是疼痛减缓,意识便开始迷糊了起来。
“华栀…”
何华栀又听见温简在叫着她的名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温简把她的名字叫的太熟稔了,仿佛她们认识了好久一样。
何华栀看了眼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的温简,轻声应道,“我在。”
“是你吗?”
温简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她扶着床沿艰难的站起来,每次月圆之夜之后她的身体就会似脱力一般,今天倒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她给自己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眼神触及床头,才发现那儿放着一个小瓶子。
温简坐到梳妆台那儿,那上面有一块小镜子,照出来她脸色的苍白,以及她脖颈处的红痕,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手掌抚上脖颈那处红痕,思绪万千。
昨晚那人似乎掐着她的脖颈,掐的她仿佛要断气了一样,可笑的是那人居然问,“你嘴里的华栀到底是谁?”
“华栀…是你呀。”温简不自觉的呢喃出声,却听见背后响起了胡珞珞的声音。
“你今天睡的倒是舒服,现在又坐在这里发呆,怎么,是要干的活太少了吗?”胡珞珞已经扯上了她的肩头,拽着她往外带。
“珞珞。”温简伸手抵着门框,不愿意往外走。
她应该想到的,何华栀忘记了一切,可胡珞珞什么都知道,她跟在何华栀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了那么多事,但是她从未与何华栀提起。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说?”温简显得有些无力,她看着胡珞珞,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胡珞珞被她看的不自在,只能松开她。看着眼前苍白的人,曾几何时这人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一笑便可惊艳众人。如今这人没有了笑颜,日日被当成奴隶使唤。
胡珞珞有过那么几秒的犹豫,是否要告诉她。
她又突然想起先前在何家发生的事,那是被所有人都瞒着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