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碧芜一怔,很快便明白昭阳在说些什么。此事明面上是因寇玄真想要娶她而起的。有了寇玄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人,元家想要避免这些事情,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她嫁出去。可是——元碧芜蹙了蹙眉,她低语道:“我不想。”
谢扶疏忽地开口道:“那就莫要留在京城了。”她的神情凝重,眸光冷然。
元碧芜身形一晃,她扶住了椅子,闷声道:“我想想。”
明德帝确实是在生元家人的气。他将昭阳的“忤逆”归结于元家人的怂恿。纵然寇玄真有罪,昭阳也不该用这些的方式来对抗他这个天子。明德帝越想越是头疼,寇玄真留下的“丹药”还有些许,专门治他头疼之症的,他不管不服,直接服了数颗,一拂袖往苏如意的宫中去。直到次日早晨,他才觉得身子松快了些,至于那微弱的不适之感,则被他抛到脑后。他从扬州带回了一些是自己人,他本想让他们弹劾国舅元朗,不过并州传来的捷报打断了他的念头。
此战大捷,还俘虏了北汉王的长子和次子,降其部众数万人,只是北汉王本人逃窜到了吐谷浑去。
折子是李令节亲自写的,笔迹龙飞凤舞,颇能见其意气风发。折子上还道,等抓到了北汉王就班师回京。
此时,距离他们出征不过是数月。
这个吉兆让明德帝大喜,不由忘记了寇玄真之事带来的不快。
举朝皆欢喜,但是回到了皇子府中的李令辰,可没有那么痛快了。他没想到战事早早就结束了。如果让李令节回来,他们就别想暗中动手了。寇玄真之死,对他们已经是一个沉重打击。
“主上,我等该如何?”别说是李令辰不知如何行动,就连幕僚都心有茫然。
李令辰皱了皱眉,他道:“动手。”
幕僚一怔,又道:“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李令辰笑了笑,眉眼一挑,颇为讽刺,他道:“你猜太子手中捏着多少条我的罪行?你猜圣上知不知道?”如此胡作非为,无非是仗着有人撑腰吧。可要是太子和李令节都平安回来,他怕是不会有机会了。最好的结果,便是太子死在外头!
幕僚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沉默了一阵,李令辰又转向顾青林,问道:“顾先生,那火药研制出来了么?”法子是谢扶风提供的,但是一直不完整。圣上痴迷丹药,他便以“炼丹”为借口,让那群伪装成道士的人钻研火药。
顾青林闻言苦笑了一声,他道:“寇玄真被人盯着,他门下的‘弟子’岂会被遗漏?我等也不敢大肆取硝石、硫磺等物。”
这意思就是没有任何进展。李令辰面色一沉,他道:“是哪里的人在外盯着?”
顾青林摇了摇头,他们的人曾经抓到过暗中盯梢的,可那人至死都不肯招供什么,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得更加小心行事。
李令辰面色变幻莫测,许久后才冷声道:“极有可能是昭阳公主府。”
三皇子府上在研制火/药的事情,谢扶疏本来不知道。东西是赵荣带过来给她的。原来谢扶风为了表明自己的眼中有赵家,便先给了赵荣这点“好东西”,说是有诸多用处。赵荣哪敢留着,匆匆忙忙就找到了谢扶疏。三皇子府中道士出没,谢扶疏很快便联想到偷偷炼制火药上,她让人偷偷地跟踪,果然发现了一些东西。昭阳公主知道了这事情也没捅出去,就像当初三皇子从巴国弄藤甲一样,到时候都是为自己准备的。然而三皇子府上的人发现了他们的人,已然变得机警起来。
“你那小丫头可传来什么消息?”昭阳公主笑问道。
谢扶疏知道她说得是蒹葭,其实谢扶风跟赵荣“通气”后,她便不怎么需要蒹葭传递信息了。只是前阵子蒹葭还真送了点东西来。原来花尔雅见没有害了谢扶风,贼心不死,又想对她用蛊虫,不过这小虫子被人给逮着了,正封在玉盒中。
“齐州的事情与花尔雅应该脱不了干系。”谢扶疏又道。这些是殷星摇信上说的,她还送来了一个小盒子和一副药方,说是已经改良过的,可以诈一诈那暗中作手的人。“若是三皇子府上出现了与齐州相同的症状,会如何?”
“不妥。”昭阳公主摇了摇头,肃声道。此怪病形同瘟疫,若是在京中扩散开,到时候就难以收场了。她抬眸望着谢扶疏面上的淡笑,又想她不是那等草菅人命之人,心念一动道,“难不成有特殊之法?”
“是。”谢扶疏莞尔一笑,她道,“殷姑娘送来的。”
第72章 【乾坤】禁令
殷星摇送来的小玉盒中也封着小虫子,只不过中毒的人与齐州类似,但不过传染给他人。殷星摇文末附了解毒的方子,倒是省得谢扶疏自己动手研究了。太子那边也有书信传来,他们找到了源头——那入京经商后带病回的两兄弟,他们接触的人很多,三教九流,但也确实出现了三皇子府上的人。
谢扶疏和昭阳公主便决定将那人当作目标。
王勤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之一,他没少给三皇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事情做定,总会心虚几日。这些日子皇子府中阴云笼罩,他也跟着心情烦闷,惴惴不安,生怕忽然间查到了他的头上去。
近几天,他身上不知为何起了一身疹子,浑身难受,到药堂煎了药服用也没有效果,他开始慌了,左思右想还是拿了银子去怀和堂。说来也巧,太医署的老太医正在怀和堂中。两位老大夫替王勤把了把脉,面色俱是一沉。
“如何了?”王勤惴惴不安道。
怀和堂的老大夫皱了皱眉道:“你先在怀和堂住几日如何?”也没等王勤应声,他便吩咐人将王勤带去了无人居住的内堂中锁起了门。王勤一慌,隐约还听到“快煎药服用,别染上了”一类的话。他内心惊恐万分,待了片刻打算拍门出去,哪想得又有人进来,对他道:“此病症或许会传给旁人,需要他在此处留几日。”接下来的几天,王勤的病越发严重,连呼吸都极为困难,甚至七窍流血,全靠着药吊着一条命。
王勤的这事情也没瞒着他的家人。怀和堂的大夫只道:“此病与齐州之怪症极为类似,十分凶险,不可与外人接触。”话都这么说了,王勤的家人哪敢靠近?只得将事情转告给三皇子。
三皇子听说此事,怎么能不慌张?尤其是人还扣留在怀和堂,那里根本就是昭阳的地盘,他的人休想渗入。
“主上,若王勤真的得了那病,府上的人——”开口的人满怀不安。
李令辰死死地瞪了他一眼,面色不虞,他咬牙道:“决不能让旁人知晓这事情是从三皇子府上传出去的!”顿了顿,他又道,“我去找花尔雅。”如今杀了王勤也解决不了事情,不如让花尔雅想办法,将那毒给解了。这事情一旦传出去,他可真的要完蛋了!就连明德帝都保不住他!齐州之事,知道的人都是李令辰的亲信之人,一切都是经由王勤之手办的,他接触那几个商人,以采办府上所用为由,偷偷留了蛊毒。只是他要毒发,也不该在这种时刻?难不成是齐州有人逃到京城了?还是说怀和堂那边故意诈人?李令辰与一众幕僚讨论,倒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李令辰与昭阳并不亲善,昭阳公主府他几乎从未踏足。可是一想到王勤以及齐州的事情,他不得不亲自走上一趟。他上门的时候,昭阳公主正铺着宣纸在庭中作画,而谢扶疏懒洋洋地坐在一侧读书,兴致来时,伸手拂一拂身上的落花。
“皇妹真是好兴致。”李令辰背着手,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他望着昭阳片刻,又道,“得先恭喜皇妹双腿得以痊愈。”
“三皇兄怎么有心情来我府上了?”昭阳公主收笔,她抬头望着李令辰,笑意不达眼底。一侧的瑶琴很快过来将画卷和笔墨收起。
“也不绕圈子了。”李令辰笑道,“为兄想同皇妹要个人。”
“哦?”昭阳公主挑了挑眉。
李令辰收起笑容,他道:“王勤。听闻他在怀和堂中,只是他那点小病不必劳烦了。”
昭阳公主温和一笑,她道:“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见李令辰眸中掠过一丝不快,她又道,“当日太医署的人也在,他已经禀明父皇,王勤的病症与齐州类似,为了长安百姓,父皇同意将他留在怀和堂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