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手里的书落在了冰冷的地面。
帝夜瞳身子一怔，向来肃杀冷意的脸上露出一抹名叫“惶恐”的神色。
……
半小时后。
寂静无人的高速公路上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子弹残壳与杀手尸体。
空气里还蔓延着各种各样的气味……弹药的硝烟味，汽车爆炸后的汽油味，浓烈的血腥味与肉被焦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千璃浑身上下遍布着伤口。
尤其是右肩的狙击枪伤让她血流得厉害，整只手都快失去了知觉，仅靠着意志力才能拿起武器。
她都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把枪，没有子弹了就捡死去杀手们的。
她的脑袋越来越沉，站在原地的身形也摇摇晃晃。
她分不清自己的肚子有没有在痛。
即便如此，杀手们的神情还是警惕非常，不敢有一丝懈怠，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全身染血的金发少女……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十个……
千璃眯着蓝眸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在心里默数着，剩下的杀手还有四十多个。
如果将他们都解决掉，那她就能突出重围了吧？
可是她好累……
别说举枪，现在的她连移动一个步伐都觉得好累……
好想就这么倒下去啊。
倒下去睡一觉，就不会这么累了吧……
山间的树林“哗哗”的响动，所有树木都抽着嫩青色的新芽，偶有几只鸟雀从远处飞过，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天彻底来了。
可她的生命却要止步于此了吗？
千璃的大脑放空眼皮沉重，双腿似灌了铅般钉在原地。
“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朝她射来，她恍惚地看着那漆黑的枪口，没有办法移动。
几乎是同一瞬间，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猛地把她扑倒在了原地。
伴随着一声大喊，“主母！”
“啪嗒“，一滴血溅在千璃的脸上。
千璃看着死死地压在身上的青衣，恍神的大脑直接清醒了。
她差点死了。
青衣帮她挡了子弹。
第1959章 ：答应我，活下去
“主母，不要放弃啊……”
青衣的嘴角涌出一股子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再坚持一下好吗？主母……大当家肯定马上就会派人来救你了。”
说话间，嘴里的血越涌越多，将千璃的衣服染上鲜红色。
她淌着血，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活下去！”
“我不争不抢把我这一生最爱慕的男人让给你了……你是我唯一认定的主母，答应我陪他走完余生好吗？”
“他那么爱你，不要留他一个人，求你了……”
最后三个字，青衣的语气放缓了下来，带着一抹明显的乞求。
她陪在帝夜瞳身边这么多年，踩着成堆的尸体从寂寂无名的小角色爬到了分组长的位置，身为女生在这方面付出的毅力远远比常人更多，但她不后悔……
只因为在茫茫人海中，帝夜瞳多了看她几眼。
她忠心耿耿、业务优秀，一切的一切无关于利益，只为了帝夜瞳的一句嘉奖。
后来千璃出现了，她也曾嫉妒过，气愤过。
但她能看得出来帝夜瞳的用情至深……
甚至，他可以为了千璃做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傻”事。
如果千璃这次真的出事了，那他呢？
大当家该怎么办……
青衣不敢去细想，染着鲜血的手掌攥住了千璃的袖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活下去……主母……”
“……”
千璃的眼前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着青衣的手从她的袖子上滑了下去，重重地垂在地上。
……和权战天死的时候一样。
青衣让她活下去。
可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她体力透支得厉害，再加上大失血，根本已是穷途末路。
青衣压在她的身上，她连推开她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还要对付四十几个杀手……
她闻着鼻间浓郁的血腥味，澄澈的蓝眸里涌着深深的疲倦与遗憾。
抱歉，说不定要让你失望了……
“呵呵，阿璃，你活不了的了也别想活，我刚刚就看出来了，你已经没有力气了。”
坐在轮椅上的K再次被人缓缓地推了过来。
他面带着微笑，手里举着一把手枪，正对着千璃的脑袋。
“幸好这女的给你挡了子弹……毕竟，比起别人，我果然还是想亲手杀了你啊。”
“……”
千璃倒在冰冷的公路上。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贴连着每寸肌肤。
那双水雾般的蓝眸直直地盯着轮椅上的半百老人，没有说一句话。
K也不恼，目光看了看千璃的肚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孩子到底是帝夜瞳还是权战天的？”
“呵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刚刚还半句话都不愿意出声的少女，此时像是忍不住了般，神情冷然地说，“当然是帝夜瞳的。”
音落，那根拐杖刮着风呼啸而来。
外镶着金属的木头落下，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肚子上，让她的疼痛明稀了起来。
“果然是帝夜瞳的啊……”
K的语气失望，看向千璃的表情阴测测的，“阿璃，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蠢，如果你要是说这孩子是战天的，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第1960章 ：K的停格
“……”
“不过，既然是别人的，那你就和这个孽种一起归西吧！”
音落，耳畔传来“啪嗒”拉保险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山野间的树林随风起舞，哗哗响动。
嫩色的树叶从眼前轻飘飘地落下，落在她金色的发丝旁。
一片梧桐树叶。
权战天……
千璃澄澈的蓝眸看着它，忽然就笑了。
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战天哥哥，这就是你的父亲啊……他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你真的有爱过他吗？把他当成父亲吗？也许到最后你和我都是被他算计的人吧。”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配说我和我儿子！”
K愤怒了，苍老浑浊的眼底有痛苦闪过，猛地就要按下扳机。
但他还没有开枪，蓦地就看向千璃眼睛发红地看着他，雾色的蓝眸里饱含着泪水。
“……K爷爷。”
千璃的眼尾流出一行晶莹的泪水。
霎时间，K身子僵硬。
眼中的仇恨与愤怒消散了大半，他跟石化了般地愣在原地，扣在扳机上的手硬是怎么都按不下去。
看着千璃眼角的清泪，再听着她熟悉的称谓……
K发现自己居然下不去手！
怎么会？
他怎么会下不了手？！
K爷爷……K爷爷……
从小到大，他听了近乎十年的K爷爷。
而自从权战天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叫过他K爷爷，两个人的关系降到冰点，如同仇敌般地互相想至对方于死地。
但此时此刻，她居然又叫了。
K目眦欲裂，苍老浑浊的眼珠几乎快要瞪出来了。
他端着枪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整个人的气息看着无限哀伤。
脑海里不断地播放着与千璃相处的每一个画面，走马观花的在记忆里一闪而过，居然是那样的怀念。
【K爷爷，嘿嘿……今天的任务，我又顺利完成了，你是不是要给我开庆功宴了？】
【K爷爷，你有看见权战天吗？我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又去哪里混了，那个笨蛋……】
【K爷爷，你对我太好了，组里面的其他人都在说你偏心哦！】
【K爷爷，权战天是你的孙子，我就是你孙女，我们两个都以后给你养老。】
这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历历在目。
虽说千璃在他在路上觉得有利用价值才捡回来的，但经过了十年的相处，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付出过一丝一毫的真情吗？
“阿……璃……”
他嘴角抽搐念出了这两个字，却不似刚刚那般仇恨，浑浊的眼珠也泛红。
冷不丁的，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笑！
太可笑了！
他这辈子自诩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灭人全家杀人夺财的事情没有少干，他的良心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