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好机会!”日吉若一贯的简洁,但目光异常坚定,朝迹部用力的一点头,分明就是请战的姿态。
“真,真的要打了么?”慈郎总是嗜睡昏昏的眼睛,此刻兴奋的直放光。
迹部的亲信武士们,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反而是观月初,低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久久也不开口。
“观月,你的意见呢?”迹部干脆直接点了他的名。
“殿下,您所谓打的意思,究竟打到什么程度呢?”观月没有正面表态,而是反问,唇边依然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既然都和山吹联手了,当然是消灭边境上立海和青国的残余军队,趁势直捣两国本土了,难道不是吗?”宍户亮又忍不住插话,并向迹部投以热烈期待的眼神。
“哦,真是宍户大人说这样的吗,殿下?”观月却追着迹部,定要一个确切的回复。
“嘁……”宍户横了观月一眼,这个身份不明的投效者,果然跟大家毫无默契。
迹部也有片刻的沉默,在大家略显不安,流露出疑问眼神的时候,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山吹国的意思是,只要对青国和立海的军队狠狠打击,逼两国签订城下之盟,发誓从此永不侵犯他国,以换取关东的百年太平。”
“什么?就,就是这样?”宍户亮腾的站起身来,瞪圆的眼中尽是惊诧和不满,“山吹巴巴派了使者来,就这么点儿可怜的志气?”
众人都窃窃议论,就连忍足也悄然一蹙眉,的确,迹部的志向是经营关东,进取天下,绝对不会是保太平这么简单。
但是拒绝山吹么,单凭冰帝一国之力,短期内要想达成这个目标,也是重重困难,毕竟立海和青国,是在关东大地上,争斗、强横了近百年的大国!
只观月仍旧低眉敛目,安静的微笑,似乎对这一切全不感到意外,“所以,我才想知道殿下的意思。”
观月自己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站在京都的立场,只有青国和立海两大强藩,永远的从关东消亡,才能让他安心。
这些藩国向来习惯了用实力说话,盟约对于他们根本毫无约束力,一旦决意翻脸,就如同一张废纸。
真正发动一场大战,冰帝消耗得起,山吹则未必,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也是为了争取时间,有朝一日力量膨胀了,未必就不是另一个立海或者青国。
百年战国,强藩的势力不会立时消失,关东的确需要一个暂时的霸主,用以约束群豪,护卫京都,所以自己才会权衡轻重,选择与皇室血脉相连,强大但还算守礼的冰帝国。
如果所谓的“决战”,也只是打一个半吊子,未能最终消灭,至少是打伏青国和立海的话,这就离自己的苦心和努力太远太远了!
迹部不会轻易就亮出底牌,呵呵,果然到最后,也只能靠自己了么……
观月慢慢的向迹部伏□体,以头点地,“殿下的意思,就是臣下的意思了。”
这是他投效冰帝以来,表现出来的最恭谨的姿态。
“很好,诸位回去后,整顿各自的部署,准备战马器械,三日之后——出兵!”
迹部掷地有声的发布命令,最后将目光投注在观月伏地的身上,发觉他两肩瞬间一颤。
这是青国和立海陈兵边境以来,打的第五场战斗,要论彼此的损失和战果,还是立海小胜,但此时帐下站立的武士们,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欣喜,反而都笼罩了阴霾。
就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立海国的主帅,世子幸村精市受伤了,在一片混战的时候,伤在那个始终随扈在不二周助身边,骁勇狠悍的少年武将剑下!
上京参加过“春射大典”的立海武士,多半还有印象,这个少年,原本是追随在冰帝世子迹部景吾身边的……
再加上先前柳莲二得到的消息,失踪的青国主将手冢国光,实际人在冰帝,莫非青国和冰帝,已经连成一气?
偏偏在众人沉默担忧之际,柳莲二又补充了一句,“伤了殿下的人,叫不二裕太,是不二周助的亲弟弟。”
不二周助的亲弟弟,充任过迹部景吾的亲信武士?
这在众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又压了一块大石。眼下的局势,纵然是立海稍占优势,却也不容乐观,万一这个要紧时刻,冰帝横里杀出,成为青国的强助,这后果……
“哦,是么?这倒真是个新鲜的消息。”正在裹伤的幸村精市朝柳这边看过来,口气还听轻松新奇。
柳点了点头,“应当不会错,呵呵,看来这里头的关系,复杂的很呐。”
听了这一句话,幸村悻悻的撇嘴,青国和冰帝“复杂的关系”,在他理解起来,和其他武士还是大大不同的。
离幸村最近,一直盯着医官为他裹伤,却始终垂首一言不发的,是真田弦一郎。
幸村精市受的只是皮外小伤,三五天就痊愈的事,伤势是不严重,严重的是,世子受伤,对于立海国的士气绝对有所挫折,相反青国的斗志却会因此而腾升!
此外,他总隐隐觉得,此事透着点儿怪异,至于哪里怪异,一时又想不明白。
第68章 景吾太不乖啦
夜气渐凉,为了不影响幸村精市休息,众武士纷纷告辞,不久之后,主帅大帐中,就只剩下了真田和幸村。
见真田仍站的笔直,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看起来极度的警慎,似乎还有一丝幸村也看不透的不明意味。
幸村一边穿上因为裹伤而脱掉的外跑,一边笑着对真田说:“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这场仗,打的可不轻松啊,外面有卫兵层层把守,你不用为我担心。”
真田依言转身,幸村刚露出轻松的笑容,却发现他不是走向帐外,而是走到兵器架边,抽出一根黑漆军棍,然后在自己诧异的眼神中,又走了回来。
“弦一郎,你这是……”
幸村才发问,真田魁伟的身躯突然矮了,单膝跪在他脚边,同时把军棍举过头顶。
“请殿下责罚!”
“呀,好端端的,我责罚你什么啊?”
幸村大惑不解,真田又把军棍往前一递,直接送到幸村胸前,语气坚硬的就如同脚下的土石,“我护卫不力,让殿下受伤,自然应该重重责罚!”
“哈,原来是为了这个。”幸村松了口气,同时有些啼笑皆非,“弦一郎你真是小题大做了,在战场上,谁能保证一点儿伤都不受?总不能我每次受伤都要揍你?”
“这可是殿下第一次受伤!”真田眼中,那一抹不明意味更浓了,甚至让幸村感到压力。
“起来吧,我都说过没事的。”幸村笑着伸手,想要扶起这个素来个性固执的家伙。
然而,他眼前忽然一花,跟着觉察到劲风刮面,竟是真田挥起军棍,就朝自己的脊背砸下去。
“住手啊!”真田这一棍呼呼有声,要是真砸中了,怕不立时就是皮开肉绽,幸村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劈手抓住军棍,一把给它夺下。
“嗐,你这是做什么啊!”幸村重重的把军棍往地上一顿,有些气恼的责问真田。
“既然殿下不肯责罚,我只好自己动手,我是军中主将,犯了错更不能宽贷!”
“你——”
四只眼睛都瞪的浑圆,对峙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幸村态度先软了下来,“咣当”一声,把军棍丢在地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算了赢了,起来吧,其实我不打算一直瞒你的,只不过,想等时机成熟点儿再说。”
真田这才起身,但目光始终不肯放松的迫视幸村。
幸村向真田招了招手,待他走近了,才压低声音说:“青国果然不好对付,缠斗了近一个月,我们纵有几次小胜,但始终无法一举击溃那帮人。”
真田默不作声,幸村说的没错,战局发展到现在,他也在努力克制着心头的焦躁,加之出现的新情况,令他的不良情绪,又平添了几分。
“所以,必须想个法子,让一直采取守势的青国,主动出来跟我们决战!”
“他们一直都很谨慎的……啊?”
说到一半,突然灵感贯通,真田猛然抬头,眼中涨满了惊疑和震撼,虽然隐约猜到了幸村的用意,他还是不敢轻易就相信。
“嘿嘿,看来你也想到了。”幸村望向自己上臂的伤处,连连冷笑,“青国也知道,他们迟早有守不住的一天,如果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们只怕比我们更没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