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杀她。”
郭青满眼疲倦，他垂着头，两眼放空，好像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不为什么，她知道太多了。”
“你是听命令办事？”
“不是，是我自己要杀的。”
“你知道朱梃死前身上一直带着一本日记吗？”
“不知道。”
“不是你埋得她吗？那么明显地藏在衣服里，你在拖拽她尸体的时候没有发觉吗？”
“没有，当时太急了......没发现。”
周纪明指尖缓慢点着桌上的本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郭青头稍微抬了抬，看到周纪明手边的本子，又立刻垂下头，“不知道。”
“这是朱梃的日记本。”周纪明指尖停在本子上，“她在里面写了很多内容，关于福利院，也有关于你的。”
“是吗，关于我的？”
郭青像是在问周纪明，又像是在问远方的人，他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她是个愚蠢的人，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郭青冰冷地笑着，“太蠢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蠢，太蠢了......”
“关于福利院的事，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周纪明把日记本从郭青眼前拿走，放在自己腿上，移出了郭青的视线。
“这根绳子上拴着很多人，适时收手，周警官。”
周纪明嘴角微动，“是吗？那你认为我是会把绳子剪断，还是会把绳子一把火烧了呢？”
郭青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孩儿说了类似的话，“你觉得我会选择把秘密守住带进棺材，还是会选择把它敞开暴露在阳光下呢？郭老师。”
————
李辉耀破解了许福月电脑密码，侵入了她隐藏起来的一个入口，找到了一个网页。
网页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就是关于福利院的一个介绍，跟大众能搜索到的信息差不多，但是隐藏在这个网页里的一处捐款选项，是可以进入到另外一个网页的。
那个“捐款”选项如果通过正常渠道点进去，会看到“捐款结束”的字样，正常情况下是没办法进行任何操作的。但是如果拥有特殊权限，进入到隐蔽网站，再点击“捐款”选项的时候，就会进入到一个购买页面。
这个里面拥有福利院现有的所有孩子的信息，身高，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各种服务的收费情况，包括想直接买下这个孩子需要花多少钱，通通都明码标价。
李辉耀浏览网页的时候惊得手边的饭都忘了吃，嘴巴里嚼了一半的食物也一直停留在口腔中没能下咽。
“真他娘的不是人！”李辉耀把嘴里的饭和着口水啐到了旁边垃圾桶里，“妈的，这年头真他娘什么玩意儿都有！”
整理现场照片写报告的李非头也没抬的说，“把查到的都整理一下，等会一起交给副队，我就不信这么多证据一起交上去还不能判他们个死刑？”
“等等……”李辉耀说。
“怎么了？”李非问。
“这院长真是不简单，我想去看看都有谁跟他们有过交易，查一查名单，结果又是一个空白页面，肯定藏到其它地方去了，真够贼的！”
李非嘴角一扯，“不贼能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吗？”
“这几天新闻铺天盖地，今儿早上不是还看见报道说有数百人到齐川公安局门口抗议吗，说他们拿着公粮不办事儿，这么大个案子不可能他们这么些年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李辉耀敲键盘的声音有些大。
“那个齐川刑侦队队长，一开始还要阻挠副队办案，那厮绝对心里有鬼，保不齐收了钱。”
“那……查吗？”李辉耀敲键盘声停下来，探出个脑袋看向李非。
李非依旧是脑袋顶对着李辉耀，“查吧，副队那脾气，有一点猫腻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得跟那边结下梁子吧，名声都被搞臭了。”
“你这逻辑不对。”李非抬了头，“名声是他们自己搞臭的，关副队什么事儿，难不成副队摁着他们头让他们别管这件案子？”
李辉耀抿抿嘴，“你说的对。”
“我们的胖啊，还是得多学习啊！”李非感慨道。
“就你能，咱们专业不同，不然你来破解下后台的购买名单。”李辉耀说着又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
“不了不了，哪天你跟我们去现场，我就来尝试破解你那复杂的网页。”
“哼，”李辉耀小声嘟囔，“知道我胆子小，八百年也不会去一次现场，你就坏吧，当心得肩周炎，腰肌劳损。”
“嘶～我说你这人——”
李非的话还没说完，看到刘功业从门外进来，一脸严肃，他立刻闭紧嘴巴低头不说话了。
刘功业没看他，径直走了过去。
李辉耀八卦地问，“你说队长为什么不让咱们参与这起案子啊，你看他当时还拦着你——”
“嘘！”李非抬手在唇中比了个“1”，接着指了指他的电脑，又摇摇头，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李辉耀立刻会意，同样闭上嘴专注回自己的电脑，没再说话。
———
付丽和陈宇在宋奈那儿帮了几天忙，差不多把孩子们情绪都安抚住了，安顿妥了，他们才回得警局。
刘功业来的时候，付丽正在跟周纪明说宋奈那边的情况。
“记者都已经送走了，他们太执着了，非得采访孩子，我们拦住了。“付丽说。
“嗯，他们问孩子……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词儿……孩子们有没有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情况？”
“会有，尤其是晚上，不少小孩子大哭大叫，大家基本都没怎么阖眼，尤其是宋老板，里外都要操心，几天下来瘦了一圈。”
周纪明呼吸一滞，只片刻又回到正常，轻描淡写回应道，“知道了。”
“副队。”付丽问，“我们还需要什么证据来给他们定罪，还缺什么？”
“给他们定罪不难，难的是找到他们背后的人。”
“我明白，如果单靠许福月一个人的能力，绝对没办法把这件事隐瞒得这么好，他背后有靠山。还有就是他的顾客链，一定是同一个圈子，他们互相之间达成了默契，谁也不会对外说出这些事，所以才能让福利院这么多年一切如常的运营，并且没有接到过一次举报。”
“嗯，不错，要找的是后面链子上的人，但是这个人，就算找到了，恐怕也不好给他定罪。”
“为什么？”付丽似乎有些生气。
“你觉得队长为什么不让我办这个案子。”周纪明倚在桌边，双腿交叠，“队长从来不怕难案，大案，你说为什么唯独这件案子他不想让我参与。”
“因为牵涉到了我们上头的——”
“付丽！”
刘功业一声喝止住了付丽。
“队长。”付丽给刘功业行了礼。
“队长。”周纪明随后。
“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刘功业压着声音略带斥责道，“还没查出来的事情，不要乱说！”
“是。“付丽答道，之后紧接着立刻回问，“那队长来回答一下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我们查？“
付丽和周纪明一样，属于有事儿说事儿，心里有怀疑一定会直接问出来的人，他和周纪明一样，心思简单，每天共事相处的人，一定要万般信任才行。但凡心里存了一点疑心，那同事关系就会一触即崩。
尤其是刑警这种需要用命去合作的工作，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
周纪明也看向刘功业，等着他的回答。
刘功业显然没想到付丽会这么不给面子的直接问回来，他还没打算告诉他们，至少现在还不行。
“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们。”刘功业说。
“什么时候方便，给一个具体时间，在那之前我们不会再问。”周纪明道。
“等……等这个案子结束吧。”
“好，那我们就等这个案子结束后再谈这件事。“周纪明说完顺手拿起桌上的笔录，对刘功业礼貌点头后离开。
“副队，我也还有事没处理完，先走了。”
没等刘功业回答，付丽也离开了。
刘功业站在原地，他看着周纪明和付丽各自忙碌的背影，他们跟队友商讨案情，但是没有自己。
这一天是他早就料想到的，只是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
“老板，那边有个孩子哭着闹着不愿意做身体检查，还把医生脸都抓伤了！”赵婕身上不知道被谁泼了一身可乐，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来找宋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