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看他笑得直不起腰来,当即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林涧觉得他现在这被风摧残过的发型堪比睡了一宿觉的邱岑,已经达到了花轮2.0加强版的程度,尤其还顶着那张小麦色皮肤的脸和眼镜,越看越像。
放下行李箱将二宝的头发扒了扒,好在他发质软,倒是不容易定型,他的抢救还来得及。
何维成年早,高考之后等着成绩出来的时间就报了个速成班学车,驾驶本顺利拿下,就是还没摇上号,开的是父亲的车。
林涧一看到那辆车时还以为是何叔叔也来接他了,结果看到何维把他行李装上车之后径自绕到驾驶室那边,打开车门长腿一迈就跨了进去,有些目瞪口呆。
他自己也有本,唯一的作用就是拿到手之后拍个照片发了朋友圈,并收获一堆真真假假的大拇指。
啧。
他们家二宝真牛。
林涧美滋滋地坐上了二宝的车。
只不过他们家二宝的开车风格却并不如他本人一样沉稳靠谱,林涧的感受就是有点晃,他踩刹车的时候很快,往前一耸的时候有点发晕。
但何维却像并不自知一样,严肃脸开了几公里出去之后还问:“你觉得稳吗?这是我第一次带人...”
听到后半句,林涧将“稳个屁”硬生生咽下去,愣是梗着脖子点点头。
恰好一个急转弯。
“稳唔...”
何维没注意他这话的语气,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之后勾了勾嘴角。
林涧皱着眉,感觉有点牙疼。
-
牙疼不是错觉,是真正意义上的物理疼痛。
他把这成为物理暴击。
林涧放暑假的第三天,这种自牙根往外冒的酸胀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往脑袋里蔓延,一种跟得了重感冒似的难受让他别说吃饭了,连喝口水都难受,整个人十分没精神,昏昏沉沉,动一下都疼。
但他感觉自己是猛男,这点小委屈还受得了,只当是上火了牙龈有点肿,多喝两壶茶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何维心思细,又总看着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你长智齿了啊大宝...”
林涧坐在沙发上,对面站着何维,他仰着头,下巴被何维的手托着,另一只手掰着他的脑袋左右变换角度看了看,然后就皱紧了眉。
他能看见林涧右下方那排牙最里面忽然冒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白尖,顶出来之后四周都有点肿。何维将林涧的下巴往上一挑,大拇指无意识地在他的唇上刮着。
“磨破了。”
“...流血了?”林涧囫囵地问到。
“有点,我去拿棉签给你擦一下吧,下午去拔牙?”
这回林涧反应飞快:“不用。”
何维一说他长智齿了他才想起来,好像从放假之前就有点疼了,就是不明显,疼过那阵儿就好了,他觉得这次也是一样...毕竟是拔牙呢!打了麻药也会疼!还会肿!
猛男认为大可不必!
但是何维显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语气还算平淡,笃定道:“去,必须去,拔牙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回来,不耽误你打游戏。”
“真不用...”
“哥,”何维看着他忽然叫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拿出一根牙签,试探着伸进林涧口中,温声哄,“我也长智齿了,有点怕,你跟我一块拔行不行?”
“......”
你这智齿长得真早。
何维垂着眼,看似十分认真地替林涧擦着伤口,实则又暗自回想起那个令他十分回味的吻。
林涧的嘴唇很薄,颜色也比较淡,何维垂着眼状似随意地又刮了刮他的唇瓣,他动作很轻,而林涧对这些其实并不敏感,也不在意,对于那有些奇怪的动作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在心中进行要不要去拔智齿的斗争,因此何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开始慢慢地磨蹭起来。
好软。
...想再亲一下。
他长眸深敛,掩去眸中那丝按捺不住的ke望。
他所经历的每次不经意的触摸和蓄谋已久的拥抱都会在他心里泛起阵阵酸意,紧接而来的是堵都堵不住的满满欢喜,只是这种情绪始终被他深深藏在心底,唯一一次失控,大抵就是那个吻了。
但他实在不想再被林涧疏远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只是他也在同时意识到,他无法满足的贪婪和渴望、愈发想要拥有和独占这个人的这份心思,如果不加控制,早晚有天会向放置在太阳底下的肉,会腐烂和变质。
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你擦完了没有?”
林涧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忽然响起时何维猛地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恢复了正常。
他将沾着血的棉签从林涧口中拿出来,回手就要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却不知为何犹豫了两秒,转而塞进裤兜里。
不能扔在这,霍姨会担心。
他抬眼看向林涧,后者在炎炎夏日里穿得十分清凉,不出门时脚上都趿拉着一双人字拖,这会儿功夫已经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林涧的皮肤白得仿佛能反光,脱掉牛仔裤后的双腿笔直,小腿肌肉匀称,线条很好看,盘腿一坐,腿肚上的肉被挤出一些,何维看着就很想伸手捏一捏。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很快就被林涧拍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别动手动脚的,坐下。”
“张嘴我看看...我靠,你这长出来好多了,”林涧瞪着眼,看着顶出来好多的那颗牙,“不疼吗?”
何维摇摇头,“没感觉。”
想起来他还没回答自己,就拽了拽他的衣摆,小声问:“陪我去吧大宝,我们一块拔智齿。”
“......”
林涧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二宝说什么是什么。
-
什么叫嘴不是自己的嘴脸也不是自己的脸,拔完了智齿的林涧与何维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
美妙,非常美妙。
当天晚上霍雅清揣着赢来的五百块钱回了家,看到沙发两头一边一个宝贝儿子,一人顶着半边肿脸表情严肃地看电视时,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脚下踉跄了一下,当即就乐了。
“你们俩今天下午干什么了?打架了吗?”
都穿着短袖短裤,也没觉得哪伤着了...莫非是对着扇巴掌了?
“拔牙了。”林涧感觉自己说话有点漏风,脑袋较拔牙之前只有更疼,一阵阵儿地泛酸,但他看了面色黑了一下午的何维一眼,觉得他肯定不会回答。
霍雅清笑了好半天。
“......”
林涧神色不愉,从茶几底下拿了包烟——像他这么开朗的人,一旦用上烟来消愁就说明问题严重了。
何维沉默地看着他将烟揣进兜里,然后走到玄关处打开门,出去了。
林涧从小就特别心疼自己,很重视自己这张脸,平时有个磕碰第一反应就是捂脸,生怕自己这绝世容颜被划上两道耽误他叱咤风云。
结果今天脸肿得跟嘴里含了四五块糖似的,别说帅了,正常说话都是个问题,而且还不对称,能不憋屈吗。
于是何维下楼之后,都没仔细寻找,就看见了院里长廊上曲着一条腿正在低头撕烟盒的林涧。
是撕,完全没有按照盒上给的标线轻松地打开。
足见他此刻有多么烦躁。
这就是何维从没把他当成哥哥对待的原因。
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说话做事都随心所欲,不怎么过脑子。
但真没有过坏心思,是个从小野到大的皮猴子,不沉稳也不安静,懒得想太多,很直爽,从小就发光,让人一看就心痒。
特别想变小了塞进兜里。
林涧好不容易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拿出来时没注意,还从中间折了一下,产生一条很深的印儿,以至于他将烟放在嘴边,费劲地叼着,裹着烟草那头是朝下的。
烦躁。
为什么会折一下,真难看。让路过的小帅哥看见这个场景怎么会怦然心动...
一只手忽然挡在脸颊边上。
路过的小帅哥...不,何维站在他身边,在长廊外侧,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遮挡就是林涧屁股底下的木质长凳。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排阴影,微微抿着唇,沉默地看着他。
头顶是长廊上长势喜人的嫩绿色爬山虎,耳边还有吵闹的蝉鸣。
林涧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何维拢着手掌是在给他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