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30)

林涧每每想到此,便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那感觉就像自己兜里揣的手机,虽然不经常拿出来看,但知道它就在兜里,一伸手就能摸到,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也都习以为常。而不知什么时候兜里的手机竟然凭空消失了,他像往常一样伸手去够,却摸了个空。

缺口越来越大,就好像不见上二宝一面,他就永远踏实不了。

但见到二宝要做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因此他这个念头并不强烈,每天按部就班不太走心地过,见他这悠闲自在的模样,霍雅清眉头间的痕迹也淡了不少。

随着日子过去,年味儿越来越浓,林涧也在心中想着,看来今年注定过不上一个好年。

-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雪,林涧早晨没去晨跑,起得就有些晚了,结果后来一看天色正好,天是蓝的,太阳也大,半点变天的意思都没,想着又是谎报军情,即使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但本着强身健体闻闻新鲜空气的味儿的念头便打算接着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跑跑步还能精神精神,回来再做做俯卧撑什么的,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摸摸自己肚子上的硬块,基本就能愉快地入睡了。

结果年三十儿那天刚一睁眼,他第一反应就是跨下床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入目尽是雪白。

他打开窗户后冷风更是见缝插针地往衣领里灌,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进来几许,直接就把刚从被窝里出来的林涧的脸都冻木了。

哆哆嗦嗦地回到床上,又把自个儿蒙了起来。

林涧再醒来时客厅有声儿,他洗漱完了换好衣服出去一看,正好跟寻声望过来的人眼神对上。

“...何叔叔。”林涧干巴巴地叫了坐在沙发上的人一声,林正钦原本正在跟他谈公事,这会儿也望过来,冷冷地盯着林涧。

那目光好像带着嘲讽和刺探,无形之中让林涧不知该如何与之对视。

特别是当何叔叔朝他温和地笑笑之后开口跟他说“大宝睡醒了啊,新年快乐。”的时候,他几乎无所适从。

“......”

林涧张了张嘴,“新、新年快乐。”

负罪感。

他明确地感受到了来自心中的负罪感。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军区更加热闹,鞭炮礼花更是不要钱似的放,林涧一天没出门,林正钦和霍雅清正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他实在闷得慌,游戏玩烦了之后便换了厚实衣服出了门。

小区里面的火/药味十分浓重,呼口气儿都觉得呛人,林涧将准备好的口罩戴上了,准备沿着小区周围遛个弯,消食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散散心。

他慢悠悠地逛着,四周的枯败的景象偶尔被空中炸起的烟花照亮一瞬,眼前也是一闪一闪的,看久了并不舒服。尤其是炮仗声,响一次他就得眨一次眼,还忍不住,到最后被弄烦了,反正周围也没人,便闭上眼靠着墙发呆。

这声儿连着两下,是双响。

这个嗖嗖嗖的是小孩儿放的窜天猴。

噼里啪啦的是排鞭,一听这个他就能当场表演抛媚眼,停都停不下来......

“......林涧?”

这声是......

林涧心里咯噔一声,倏地睁开眼,猛地转头望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3章 第 23 章

五步开外的路灯边上站着一个人。

因为头顶的灯光以及天上时不时亮起的烟花,林涧得以将这人的面容看得清楚——他的眉目俊朗,鸦黑的碎发微勾着眼角,睫毛细密漆黑,一双眼睛里含着淡色的金光,长眸深敛,如琢如磨。面部轮廓硬朗,棱角却带着柔和,看起来舒适可亲。

或许只有在面对自己时这个固执果决的人才会舒适可亲。

林涧默不作声地望了何维两秒,良久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孰知这人忽然快走两步,从后面赶上他,双臂一张,他整个人便不由分说地落进了温暖的怀抱中。

林涧一愣,瞪大眼睛。

夜风适时吹过,空气中的火/药味便浓郁许多,静寂的路灯底下没有人出声,四周的鞭炮声不断,却不见有其他人出现。

林涧能感受到何维扑在自己颈侧的炽热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他敏感的皮肤上,何维的唇缓缓凑近自己耳后,衔住细细的口罩耳挂,轻轻扯了扯。

他柔和的嗓音中带着不察觉的伤心,以及一点点撒娇似的委屈:“你又要走。”

林涧讶然,一时也忘了挣扎,神色变得慌乱起来。

“二...二宝。”放开。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何维说话时的语气震住了,林涧总觉得如果自己说出口,他就能马上哭出来。

他心里一揪,感觉挺难受的。

于是没话找话道:“你回来了啊...”

操,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才借着光,他看见何维脚边有个小行李箱,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猜测他应该是刚回来。

什么破学校啊大年三十儿才放假?

不对——之前何维不在家?

怪不得他没碰见。

何维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维持着从背后抱住他的姿势,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样会被人看到,尤其是他们俩现在站在灯底下,但凡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个男的、动作暧昧地抱在一起。

何维不觉得有什么,林涧却在渐渐回过神后觉得浑身猫抓似的难受。

可他才尝试伸手推拒,猝不及防便被何维忽然收紧的手臂勒到,后脊一僵,便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林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到这人现在一定伤神难过:“你又要走......”

林涧还来不及回答,便听他继续道:“我不开口,你就不理我,我不迈出这一步,你就永远躲着我,是不是?”

“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我?我很想你。”

“大宝,跟我说说话吧。”

——你不能在把我惯成随手就能摘星的孩子以后,还要我甘心忍受注定没有你的生活,这都是你给我的,你不能收回去,我会受不了的。

倏然,林涧脑子里就浮现了这句话。

那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冰冷文字,但当这句话在耳边响起时,所表达的感情却十分分明,甚至在他身边砸下一声巨响。

是坦诚、是从一而终,还带着一点点乞求。

乞求。

这两个字重重地落在林涧心上,砸得他骤燃一痛,连带着身体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忽然很不解,不明白一个人,一个像何维这样优秀的万众瞩目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的、这么的卑微?

或许是察觉出怀里的人在抖,何维皱了皱眉,他不想放开他,怕他跑,但又担心他着凉。想了想只好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开一些,松开一只手将它的一端穿过林涧的脖颈,绕一圈后再缠回自己脖子上。

他们抱在一起,围同一条围巾,像一对亲密的连体婴。何维想到这里,飘忽不定的心忽然安稳了不少。

正当这时,林涧语气艰涩地开了口:“二宝...你想好了?”

真的想好了?

真的那么喜欢我,那么盼着跟我在一块儿?

“我到底有什么好,你这么珍贵的一个人,到底喜欢我哪里啊?”

为了我,你不愿意回家,跟父母产生罅隙,那么孝顺懂礼的人,现在总是沉郁落寞,值得吗?

林涧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人在听到他这些话时的动容,这个人僵成了一条线,连带着耳后的热气都不复存在。

何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时都忘了呼吸,目光发直地瞪着远处不知哪里。

他不敢说话,他怕又是幻听,他怕都是假的。

在林涧的无可奈何中,他探寻到安慰和妥协。

“你喜欢到底是我,还是喜欢我对你好呢?”林涧闭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饱含着困惑和忧虑,“是不是换个人,他从小到大护着你,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他呢?你还小二宝,你分得清这些吗?我是躲着你没错,如果你刚才不冲过来抱着我我真的会走,可我也不想这样,我想咱们能跟以前一样,以前多好啊。”

“咱们两家那么好,何阿姨何叔叔对我都那么好,我不能对他们俩的儿子有歪念头,之前说因为是你所以不行,是真的。我怕他们难受,我有负罪感,我再怎么喜欢你也没法忽略这种负罪感,我特别煎熬,不敢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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