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沉沉地压着。

或许是来自时宴的那个眼神,或许是他拉黑微信的行为,郑书意感觉自己现在什么努力都做不了了。

直到天边翻涌的晚霞被夜幕侵吞,郑书意终于动了动鼠标,在邮件发件人那一栏,输入了时宴的账号。

她想过发短信,但是和微信一样,应该也被拉黑了。

一封几十个字的邮件,郑书意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写完。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想,终于还是把欠他的道歉说出去了。

应该是如释重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觉得心里更堵了。

她坐着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端着杯子起身。

还没走到茶水间,刚一转角,就被急匆匆走过来的许雨灵撞了一下。

郑书意脚下不稳,整个人朝一旁的桌子倒去。

桌子一角擦过她的手背,刮破了一层皮,郑书意扶着桌子,盯着手上的刮痕。

许雨灵虚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许雨灵就看见郑书意脸上豆大的泪珠突然就掉了下来。

“喂,不是,你怎么就哭了?!”

许雨灵惊呆了,面对四周同事投来的目光,她急得团团转,“我就不小心撞了你一下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

郑书意抬手擦了擦脸,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郑书意,你、你、你……”

许雨灵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郑书意这奥斯卡般的演技惊得五体投地,“你至于吗?演戏也不是你这么演的!”

然后又跟同事解释:“我就轻轻碰了她一下!”

许雨灵的话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郑书意反而放弃了擦眼泪,蹲下来捂着脸,把头埋在膝盖里。

她就是胆小,她就是懦弱,她只想自私地保护自己。

她害怕时宴那样的眼神给她带来的剜心的感觉。

她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

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EM金融慈善夜在热烈的掌声中拉开帷幕。

逾千名从世界各地赶来的业内人士齐聚一堂,一室灯色璀璨,满庭衣香鬓影。

推杯换盏间,人人谈笑风生,时宴却注意到余光里突然闪过的一个身影。

他目光定住,在面前众人的话语关注点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的视线却随着那个纤细的女人背影移动。

她穿着浅蓝色衬衣,白色铅笔短裙,长发斜垂在肩旁,端着高脚杯,走到香槟塔旁,小口小口地喝着调酒。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关济看在眼里,他随着时宴的视线看过去,确认之后,调侃道:“怎么,有意思啊?她是EM的操盘手Fiona,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不用了。”时宴缓缓收回目光,看着前方休息区,跟关济说,“我过去找关叔叔。”

迈步走过去时,他却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头紧蹙,脚步加快,似乎极力想离开这个地方。

关于郑书意这个人,前几天不曾见面时,他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将情绪按压在心里。

但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时,那些暗涌滚滚翻腾而来,几乎快要将理智淹没。

而此刻,仅仅只是看见一个和她背影相似的女人,时宴心里便涌上一股躁意。

此后的整个慈善夜,时宴心里都像悬着一根刺,想拔掉,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

夜半三更,博翠云湾。

落地窗外的夜空中灯火如豆,沿着江城大桥,缀成连绵的珠链。

时宴手边放着几支空了的酒瓶,身上有寒风都吹不散的浓重酒气,而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头顶两盏吊灯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尽数投射在酒杯中。

稍不注意,就容易看成一双笑弯的眼睛。

或许是酒精上头,时宴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他拿出手机,把郑书意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原来的聊天记录都还在。

他一条条地往上翻,并不算多的聊天记录,他看了一个多小时。

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等他把短信消息栏里的信息也全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后,酒精氤氲的脑子里,终于了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在找郑书意是否有过真心实意的迹象。

哪怕只是一丝。

酒劲后催的时候,他还想过,只要有那么一些蛛丝马迹,他甚至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满屏的甜言蜜语,此刻看着却像个笑话。

时宴放下手机,却抬手挥倒了桌上无辜的酒瓶子。

在成年后缜密迈出每一步的人生中,时宴甚少有这些发泄的小动作。

但现在,好像除了无端地情绪发泄,也没有其他的排解方法。

玻璃渣四溅,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

郑书意又安安静静地躺到了时宴的黑名单中。

再抬眼时,金黄的日出已经把江城大桥装饰得流光溢彩。

手机里有来自国外的重要邮件提示音,时宴瞄了一眼,目光微闪。

在收件箱里,有一封来自郑书意的来信。

没有基本的邮件礼仪,没有抬头称谓,直接一段短短的文字:

对不起。

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希望你以后的人生中,不会再遇到我这样的人。

愿你健康顺遂。

原本已经平静的情绪容器,又被这一封邮件砸碎。

时宴把这短短几行字看了好几遍,突然自嘲般笑了。

那些所谓的娇憨可爱,都是她为了达到目的的表演而已。

作为一个财经记者,这才是她的真实语气。

甜言蜜语是套路,真正的喜欢是遮藏不住的笨拙。

时宴想,他要是早点认清这一点,也不会让自己沦落至此。

可是即便这样,时宴脑海里还是浮现出她拉着他袖子,可怜巴巴掉眼泪的模样。

虽然理智告诉时宴,她不可能掉眼泪。

但酒精总能在这个起到麻痹作用。

时宴又把郑书意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并且编辑了一行字:

所以你有过一点真心吗?

盯着郑书意的头像看了许久后,时宴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下一秒,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时宴27年的人生中。

第一次,于无人处,爆了粗口。

第四十五章

删掉时宴的微信,是郑书意在痛痛快快哭过一场做的决定。

在这件事上,时宴做得干净利落,反而是她拖泥带水了。

反正她已经被时宴讨厌了,以他那样的性格,他们之间肯定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而留着他的联系,除了徒增无望的期待外,对郑书意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他也不会再联系她了,根本不会在乎是不是被删了好友。

所以郑书意在删掉微信后,除了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反而觉得轻松很多。

接下来几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全心全意投入后,效率猛增,在公司同事眼里俨然成了一个工作狂。

有一天早上,孔楠被楼上装修吵得睡不着觉,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想着反正领导都没来,干脆摸一会儿鱼。

但是看见郑书意居然来得比她还早,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前打字,孔楠莫名心虚,悄悄咪咪地放下了手机。

等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孔楠还是没忍住,蹬着椅子坐到郑书意身边。

“你最近怎么了?真把公司当家了?需不需要我给你搬一张床来?”

郑书意忙着写邮件,没工夫跟她闲聊。

“我忙着呢,有事中午说。”

“我能有什么事。”孔楠碎碎念着走了,“主要是你这样搞得我很有压力。”

眼下郑书意正在准备办美国签证的资料,以她以往的经验,闲下来再抽空去弄,前前后后需要一个星期。

但这次她花了半天就全部准备好了。

面签那天是周四,虽然已经预约了签证官,但往往还是要忙活大半天,所以郑书意请了一个下午的假去大使馆。

到大使馆时,果然如她所料,密密麻麻的队伍从大使馆大厅排到了外面的巷子,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窒息了。

偏逢今天还倒春寒,气温陡降,郑书意出门时忘了戴上围巾。

春寒料峭,穿堂的风不比冬天温柔丝毫,一股股地往脖子里灌,还夹着几丝细雨,就像没穿衣服一眼,郑书意被冻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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