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莎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奥斯汀主教。
她从善如流道:“抱歉,艾德里安先生,我得快点追上去了,下次再聊。”
看着新来的小神术师离开的背影,安格鲁叼住了一根嫩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另一名相貌帅气的少年走过来,熟络的问道:“你又看上谁了?”
安格鲁说道:“一年级的小黑山羊。”
同伴脸上的轻浮表情瞬间褪去,他有些惊讶:“她可是黑头发。”
安格鲁道:“但她很漂亮,黑发并不影响她的美貌,不是吗?”
站在他身侧的少年沉思了一会儿。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搭讪失败了吧?”
安格鲁:“没关系,这样才有趣,我一定会得到她。”
※
花了大半日的时间认过神宫的教室之后,穆莎才循着门牌号,找到了自己的的寝室。
床边有两只箱子,那是神宫发给新来的小神术师的必须用品。
上面都贴着写了她名字的标签。
穆莎从东边小镇带来的行李,也由圣城的人运进来了。
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换洗衣物、面包和一些信纸,还有用剩下的两枚银币。
穆莎拉开椅子。
她将信纸平铺在桌面上。
就在这时,那种有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穆莎回过头,寝室里除她之外没有任何活物,那感觉也消失了。
穆莎皱着眉转回头去。
乌黑的,绸缎一般的发丝从肩头滑落。
她提起桌上的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两下。
“亲爱的父亲,”
才写了这一个开头,穆莎就吐出舌头,这个称呼恶心到她了。
“我已经安全的来到了神宫。
现在,我正在寝室里,提笔写下这封信。
我今天上了一堂祈祷课,还认识了神宫的一部分教室。
这里的人不太好,他们讨厌我的黑头发。”
穆莎指尖敲了敲桌面,她在很努力的写出一封信来。
之前的世界里,有一句话说的好——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现在为了给她不想搭理的大反派写信,要绞尽脑汁的才能憋出几句话来。
“他们不懂得美,只有您才能欣赏我的黑发。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很想念您。”
这封信算是应付完了。
穆莎在信纸末尾署名。
她把信纸折好,才在信封上写下一个“致”字,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就又来了。
穆莎稳稳当当的写下了“致父亲”之后,狐疑的转过头来。
她起身在寝室里走了一圈,甚至伸开了手臂。
捞过了寝室内所有的角落之后,穆莎挠着头,困扰道:
“神术中应该没有这么变态的隐身术吧?”
她已经很确定了,自己被窥视了。
穆莎在床边坐下:“不是隐身术,只是普通的窥视用的神术吗?”
她摸着自己的头发说道:“黑色的头发果然很受敌视啊,这里的人对黑发真是太不友好了。”
她指尖冒出璀璨的光芒。
徒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写下一个个扭曲的字符。
这是杜绝窥探的神术,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人人必备的防狼技能了。
穆莎这才从箱子里找出了睡衣。
※
高悬于神座上的人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座下那明亮的水镜,破碎成点点光芒。
※
天还未亮,穆莎就被撞钟声吵醒了。
神宫每日的前三遍钟,起到叫醒神术师的作用。
等到第四遍钟响起时。
所有的神术师都要到达祈祷室,开始他们每天的第一堂课。
——祈祷。
这是他们的规矩,对自身严苛的约束,和对精神的每日洗礼。
穆莎从箱子里摸出一块面包,几口吞下去,拿起毛巾走进盥洗室。
神宫规定早餐要在祈祷之后。
——要将神放在个人的需求之前。
穆莎才不信这个,她的个人需求在“信仰”之前。
不过她只能先吞面包再洗漱,万一被闻见嘴巴里的面包味就糟糕了。
穆莎整理好自己,顶着鱼肚白都没露的夜空出门。
她洗过了脸,眼皮还是直打架。
困倦的黑发少女抱着怀中的祈祷文册,走进了祈祷室。
她进门时,恭敬的向有资历的神术师们打招呼。
穆莎虚情假意的问候道:“奥斯汀主教,愿光明庇佑您。”
奥斯汀主教:“也愿光明庇佑你,善良的孩子。”
祈祷开始之后,周围都静下来了。
穆莎打开祈祷文册,闭上眼睛,开始休养精神了。
※
神座上的那人侧着头,似在聆听信徒的虔诚之心。
他闭着眼睛,冰冷的面庞没有任何松动。
“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床上的睡眠缺少,课桌上的睡眠来补。”
“活该神宫养不出厉害的神术师,都在形式主义上困死了。”
神睁开了眼睛。
神的眼眸清冷又寂静,空荡荡的。
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足以入他的眼。
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足以阻碍他的眼。
神,能够看见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偷看被发现的神一只~
21世纪社畜·高强度工作猝死·穆莎:能睡觉为什么不睡?这样很容易早死的啊!
第3章
※
穆莎第一次走进她的教室。
一切都尽显奢华。
侧面带着华而不实的典雅花纹的桌椅,金闪闪的镂空墙体,头顶镶嵌着红宝石的水晶吊灯……
最要命的,还是眼前那块银白的,漂浮着奇异纹路的石板。
看起来是当【黑板】用的。
这样的环境里上课,眼睛都要闪瞎了。
“嘿,黑发,是你啊。”
身姿窈窕的金发少女挑起眉毛,眼神不善。
是昨天在圣城门口为难穆莎的那位小姐。
但还没等穆莎说话。
离金发少女有一段距离的另一人,便故作惊讶的开口了。
“呀,怀特小姐,你和这位黑发的小姐是朋友?”
那话语里浓浓的嘲讽意味,谁都听的出来。
长成了钉子,尖酸刻薄的人,认识的人也都是钉子。
看起来,贵族和贵族之间也不是多么友好,连塑料姐妹花都称不上。
“别胡说。”怀特小姐说:“我身为怀特家的一员,生来便被光明神庇佑,怎么会去沾染黑色?”
穆莎:光明神怎么庇佑你的,说出来我瞧瞧?
穆莎找到自己的座位。
拉开了椅子。
同桌是个看起来漂亮又温顺的女孩。
她就像一只小绵羊,说话的声音都软绵绵的:
“她们这么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穆莎从桌洞里拎出课本。
“我怎么会生气?”
“瞧那笑容多么美好。”
穆莎掐着声音,宽容又温和的说:“我一定没法像她们那样笑,毕竟,很容易脸抽筋。”
同桌被她逗笑了。
她笑起来时也温温软软的。
“温蒂·布莱曼。”女孩从书中抽出一片淡粉色的叶子。“送给你。”
脉络分明,叶片纤薄,如同透明的轻盈蝉翼。
是很精致的小礼物。
“很高兴认识你,布莱曼小姐。”
穆莎掀开课本,用羽毛笔蘸着桌上的金粉墨水,写下自己的名字。
“您直接叫我穆莎就好。”
温蒂确实是个温柔的女孩。
她收起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的,穆莎小姐。”
但接下来,温蒂没再与她说过一句话。
穆莎暗自叹气。
在这个世界,没有姓氏,意味着身世的不幸。
神术师是被世界眷顾之人,大多出身于繁荣又尊贵的家族。
在圣城维哥的这些神术师的出身,一个比一个高贵。
没有姓氏的孤儿,在东部和南部的贫困之地,一抓一大把。
但在圣城维哥,却因为普遍的繁华富贵,变成了数一数二的稀少。
不,在圣城,她这样的存在是异端。
黑发,出身不明,贫穷……
这些要素在圣城维哥的人际交往中,每一条都很要命。
现在三项还加在了一起,她简直该被放到火刑架上。
怀特小姐那边的吵架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