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玉的性格她自己清楚,深知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她必会疯了似的寻找凶手,到那时只要存着嫌疑的,必是不会放过,不寻出幕后黑手绝不善罢甘休,然而黑手只有一人,且藏的极深,便是包公在世也难在一时半会儿之中寻到真凶。
那些被冤枉的,即便只是受到怀疑,心里也不会痛快,若忍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若一直寻不到幕后黑手,无辜之人受到牵连,别说那些个个身居高位的重臣,便是寻常人也受不了啊!
那些皇亲贵胄最重颜面,到那时又岂会对房遗玉的行径不做反抗?
到那时只需有心人从中挑拨,她房遗玉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朝中大臣们的敌视对象。
想要在朝中混,一靠才干,二靠人脉,一旦她成为群臣抵触的对象,那么即便她有张良韩信之才,也难以再在朝堂上立足。开罪了文武百官,房遗玉便是有唐太宗的支持,有左右相的爹爹叔父,再想晋升,也是难如登天。
长孙辅机这招还是如往日作风一般,打击对手之余,他却能置身事外,只要保证不被房遗玉寻到真凶,他就能在旁侧端茶看戏,看着房遗玉逐渐走向灭亡。
长孙辅机这招根据房遗玉的个性设置,再是厉害不过。
便是现在想起,房遗玉也不禁心惊,恨不得一刀将长孙辅机给剐了。
武曌的那句“曌儿这有条毒计,或可拔掉那老鬼一身皮毛!”,着实让房遗玉眼中一亮,心中大喜,先前竟将这女帝给忘了。
前世史上无论长孙辅机有多狡猾,最后还是败在了武曌的手上,且输得极惨,非但被迫自杀,就连宗族都被株连,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长孙一脉再无复起之力。
现在的武曌虽没经历过史上那种宫闱斗争,手段远不如史上那位圣皇帝,可同为一人,才智本领自是非凡,她的毒计或是真能制住长孙辅机。
房遗玉忙问:“不知曌儿有何办法?”
武曌眸中闪过一丝激动,之前都是房遗玉在帮她,这次要是能为房遗玉贡献一份力量,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只是想着就要笑出声来。
武曌掩嘴笑道:“在此之前,还请姐姐回答曌儿一个问题,陛下是否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留着缕胡须,目光有神,闪烁着耀眼光泽,如同雷电,身上气度非凡,见之信服。他身侧还跟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那侍卫背着把刀,并非咱们常见的武器,是那种刀背看着很厚的开山刀!”
房遗玉没想到武曌会问这个问题,想着自己初次和唐太宗会面的场景,颔首道:“虽不能确定,却是极有可能,陛下与他的侍卫程虎权,确实如你所说一般。”
“那就好了!”武曌欢呼一声,随后笑道:“陛下多次在我店里出现,带着个侍卫吃酒,之前我就有些怀疑,在天下会武的开幕典礼上我曾见过他,只是离得太远,他又做了伪装,不敢肯定。这么说来,陛下并非是个久居深宫的帝王喽?”
房遗玉本来还不确定武曌所说之人就是唐太宗,可听了这话,已然能够确定那人就是唐太宗。
唐太宗并非那种愿意久居深宫的帝王,他为人自恋,空闲时间总要出宫逛逛,每当他微服出巡,身边必是带着贴身侍卫程虎权,另有几十名高手于暗中保护,他自身本就是个猛将,在这阵势之下,安全是能够保障的。
唐太宗出宫的目的就一个,瞧瞧长安的繁华,瞧瞧他治下的百姓们是多么富足,以此满足他那虚荣之心,武曌所说之人八成就是他。
房遗玉点头苦笑:“我看是没错,那人极有可能就是陛下,陛下为人开明,远非那些久居深宫的帝王可比!”
武曌喜道:“那不知遗玉姐姐能否在那日将陛下从宫中请出?”
房遗玉一听此言,豁然开朗,明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将陛下请出,在暗中看出好戏!”
“没错!”武曌自信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什么比陛下亲眼所见更是令他信服,只要咱们当着陛下的面将贼人擒住,我再出面作证,定能让长孙辅机没好果子吃!”
“此计甚妙!”房遗玉闻之大喜,起身大笑道:“曌儿啊!这长孙辅机遇上了你,可算是老鼠遇见猫,碰到克星了!”
第390章 反复推敲
武曌自是不知房遗玉话中另外的含义,只是腼腆笑笑,心里美极了。
“不对不对!”房遗玉长笑三声后,忽然意识到一点,忙出言反对。
武曌的笑容僵住,疑惑道:“有什么纰漏吗?”
“不是!”房遗玉肯定道:“并无纰漏,按照你的计策,我相信长孙辅机一定会栽个大跟头,让他受到应有惩罚——”
武曌愈发疑惑:“那为何——”
房遗玉沉声道:“可你忽略了一处关键问题——你的自身安危。长孙辅机于大唐有功,且是皇亲国戚,是陛下的大舅哥,纵是他犯了杀头大罪,陛下也未必会砍了他。以陛下的为人,我相信他不会轻饶长孙辅机,必能做到秉公处理,可长孙辅机罪不至死,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放过咱们。”
“我尚且有陛下罩着,上面还有个老爹,他长孙辅机不敢在明处将我如何,可你就难说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处置你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这般开罪于他,你日后不会好过的,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武曌听房遗玉这般为她着想,着实感动的很,无畏一笑:“遗玉姐姐,我无所谓的——”
“可我有所谓!”房遗玉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下也是感动无比,以武曌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存在的危险,可她却是义无反顾。
这世上无一人不怕死,只是有些事会凌驾于生死,故而才会产生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武曌虽不是什么大英雄,只是个小女生,身为一个小女生,却愿为房遗玉付出生命,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心,在房遗玉的身上。
这是爱!也只有爱,能让一位花季少女,这般不计代价的去帮助一个人。
房遗玉隐隐察觉武曌对自己有心,可却不曾想到她已爱到这等地步,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房遗玉的心不停颤抖,眸中闪过心疼与感动。
武曌正如房遗玉所想一般,她并非不知危险,可为了房遗玉,再危险她也不惧,房遗玉那句‘可我有所谓’如暖阳一般照耀在她的心房深处,只觉她的付出值得,有房遗玉这话她就够了。
武曌那双迷人凤眸,尽数水雾,低声道:“有遗玉姐姐这句话,曌儿便是身死,也值了!”
房遗玉闻言心头颤动。
武曌垂首擦泪,那动作最是迷人不过,看的房遗玉一呆,叹道:“曌儿的心思我懂,我虽感动,却不会认可,长孙辅机那老鬼还不值得咱们这般拼死一搏,再想想看还有无其他法子,我就不信了,凭咱们两个的智慧,还斗不过他了?定会有旁的法子!”
武曌嫣然一笑,四目相对,感受到那人眼中的关切,心头尽是满足。
她知房遗玉不同意,她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故而不再强求,她也不想刚感受到的幸福,就此失去,低头沉思,再想它法。
房遗玉也在想着旁的计策,思绪飞速转动,眸中忽的一亮,喜道:“哈,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就想复杂了呢?太蠢了!”
武曌忙道:“遗玉姐姐可是有了妙计?”
房遗玉莞尔一笑:“妙计谈不上,全是沾了曌儿的光。”
看着脸带疑惑的武曌,房遗玉解释道:“这事其实简单的很,先前的计划不变,咱们为何要告长孙辅机是为了害我呢?仅是派人袭击功臣之后,首相之子,就够那老东西喝一壶了,何必再生事端,告他为了害我?”
武曌也是醒悟过来,告长孙辅机对付房遗玉,需得有她证词,不然太过离奇,人证物证不足,并无说服力,可告长孙辅机派人袭击伍元和房遗爱就简单多了,人赃俱获,哪容长孙辅机狡辩?
这样非但能够惩治长孙辅机,武曌也不用出头作证,得以保全。
武曌闻言也是大喜,击节大笑,为房遗玉她自是无惧长孙辅机,可若能不开罪长孙辅机,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随后又有一个问题产生。
“如此一来曌儿确实无恙,可却失了最有力的人证,恐怕难以证明长孙辅机就是幕后黑手啊!”武曌很快发现了纰漏所在,面上有些焦急,只差一步就能整倒长孙辅机,若是因此前功尽弃,实在令她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