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玉的心思何其缜密,长孙休明话一出口,便已被房遗玉察觉用意,抢先说清事情关键,她的话中配合内力,掷地有声,让人需得认真听着。
“是非曲直,只一人最清楚!”房遗玉冷笑一声,朝那被打的伤者走去。
房遗玉心知若想了解事情原委,唯一方法就是从那受伤之人的身上下手,只有让他亲口说明,才能使鲁国义渡过当下难关。
房遗玉一步步走向那伤者,步子不快,却坚定的很,面色自然,气势却震慑人心。
长孙休明心中大急,对身后好手,使了个眼色,厉声道:“房遗玉,你要干什么?屈打成招吗?”
有几人已向房遗玉包抄而来,要在她身前挡住。
房遗玉近前一步,丈余距离,一息即至,正如缩地成寸一般。
房遗玉出现的位置正在那几人身前,在他们还未站定之际,手脚并用,将几人踹飞的踹飞,踢翻的踢翻,尽数趴地不起。
那伤者受不住房遗玉恐吓,起身欲逃,房遗玉前踏两步,每步都是丈余之距,旁人便是立定跳远,也没这般迅捷。
房遗玉已然出现于受伤之人的背面,只手将其擒住,厉声道:“跑什么?难道是怕事情败露?你等是受何人指使,做出这种栽赃陷害的腌臜事?”
房遗玉内劲化剑,吞吐之际,直刺伤者身子,如利器一般刮其筋骨,让其承受难忍之痛。
这招是房遗玉的最新发明,在给秦叔宝治病之际,所创之式。
在为秦叔宝清理体内淤血的时候,需将内劲化实,将淤血剥离,在这过程中,难免会触碰到秦叔宝体内的经脉,每当这时,秦叔宝的身子都会止不住的抖动。
虽说秦叔宝并没叫喊出声,可房遗玉却能看出,秦叔宝当时承受了莫大痛楚,要知经络骨骼上有着大量的神经末梢,这个些地方受到攻击,那痛楚是难以言语的。
当时房遗玉就在想,若将内劲凝聚成刀剑,刺人经络那将会是最残忍的刑法,比之千刀万剐还要残酷。
千刀万剐再残忍也持续不过三日,可这刺人经络却是不伤人体,折磨个十年八年也是无妨。
只是想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需得对内劲掌控的娴熟无比,哪怕修习内劲数十载的大高手,也是难以运用自如。
房遗玉能做到这般,与她两世为人,和葵花劲的奥妙,有着莫大关系。
这负伤之人并非什么硬骨头,能承受这般痛楚,他只是个街头青皮,面对这般扎心之痛,嚎叫一声,上半身缩了起来,下半身直接跪下,那刺心之痛,他不想感受第二次:“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叫三驴,伤不是鲁校尉打的,大刘出钱让我栽赃鲁校尉,说鲁校尉和他有仇,让我陷害,只要我肯做,就给我十个银饼。”
三驴哆嗦着从怀中拿出一把银饼道:“他说这些是定金,待事成之后,另有赏赐。”
在这锥心之痛的面前,不等房遗玉发问,三驴就将一切交代了。
房遗玉温和一笑:“大刘是谁?”
房遗玉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在三驴的眼中却是恶魔一般,不禁心生胆寒:“是南城的大哥,叫刘勇——”
三驴在人群中左右打量,急哭出来,骂道:“这个狗东西——之前还在这,撞倒了花盆,人没了。”
三驴已将一切道明,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其中玄机,还没想明白的,得到几句指点,也能知晓其中缘由。
任谁听到反常声响都没可能不去关注的,刘勇他们正是利用这点,故意碰碎花盆,吸引一楼里用餐的客人注意,而他们也好在这个时候,进行陷害。
天香楼的顾客们都明白自己被人当了枪使,气得火大,指责之音,络绎不绝。
长孙休明听到这些声音,面色已是惨白,怎么也没想到房遗玉出现还没片刻工夫,局势便已被她扭转,而他则完全处于劣势。
房遗玉松开了按在三驴肩上的手。
三驴见给他带来莫大痛楚的手掌离开,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犹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这时才察觉他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湿,凉飕飕的。
房遗玉走至长孙休明身前,笑道:“大将军,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置?”
长孙休明干笑不停,面上无光,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过了半晌,才憋出句:“是我错怪鲁校尉了!”
长孙休明丢下这话,转身欲要离去。
房遗玉正襟喝道:“鲁国义、黎志、陈江、赵翔、柳伍、钱贲——听令!”
房遗玉每叫到一个名字,都有一人挺起胸膛。
“鲁国义、黎志、陈江你们三人将这些闹事之人,押至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处置。赵翔、柳伍,你二人立刻前往南城捉拿刘勇,钱贲即刻动身至雍州府衙,向州府长官说明原委,令京城九门戒严,不可放刘勇离去。”
游奕军的将领们个个对房遗玉充满好感,认可其地位,今日见她在几句话间,便为鲁国义脱了罪,更是对其佩服,感激无比,得她号令,未有丝毫犹豫,拱手领命。
长孙休明闻言却是顿住离去的脚步,面色极为慌张,惶恐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嘴巴微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挽救。
“不是,没那么严重吧?用告到大理寺吗?”长孙休明此刻已是乱了方寸,跟失了魂似的。
房遗玉现在更能确定今日主谋必是长孙休明无疑,无需再想旁人。
第379章 以退为进
在京城处理这类事件的机构有两个,一是大理寺,二是雍州府衙,初唐时期并未设立京兆府,故而京城上下的的民事诉讼都是交由府衙处理,而大理寺的地位则要高上许多,主审各地重案要案。
这府衙等同于高级法院,而大理寺则如最高人民法院一般。
正如房遗玉前世一般,地方上的权力有限,只能处理民事诉讼,若遇上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就无法公允处置了,大理寺则不同,他们除皇帝不能审讯,宰相犯事落他们手里,也不会好过。
初唐时期政治清明,不同于权臣当道,只手遮天的朝代,唐太宗正值壮年,知人善用,如今的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等要任,都是做实事的好官。
他们或许比不得包青天那般断案如神,可本事也是不俗,断案很有一套,以其手中权力,只要肯尽力调查,断无可能查不出真相的。
许是因大理寺所掌权力过大,平日里所处置的案件,都是要送给唐太宗过目的,无一例外。
故而长孙休明这一听房遗玉要将此事告到大理寺,登时就慌了。
长孙休明深知以大理寺之能,只需调用手中权力,不会查不出此事的幕后主使,一旦案件入档,无论事情大小,这案件经过都会化成奏折出现于唐太宗的桌案上。
这是长孙休明最为担心的事,他深知唐太宗厌恶佞臣,若是知道他用这般手段对付大唐的功臣,定不可能轻饶了他,处罚什么的都还是小事,若是下死手免了他的官职,那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房遗玉桃眸眯起,笑看长孙休明:“大将军认为这事不严重吗?鲁校尉是我大唐将领,是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的有功之臣,又是我左屯卫之人。那幕后主使以这般卑劣手段进行陷害,毁我左屯卫之名,害我大唐功臣,更于这光天化日之下,捏造谎言,毁我将士于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罪大恶极,难道在大将军的眼中,这事不严重?”
长孙休明闻言发怔,说不出话,郁闷若死,心中后悔之极,他先前可没想过事情会闹到眼下这个地步,他只想出口恶气,原本想着以他如今的身份,整治个微末校官,还不手到擒来,却是没想到,局势完全不受他控制,还给他装了进去。
长孙休明苦笑一阵,拉着房遗玉低声道:“房将军——能否,能否借一步说话?”
房遗玉微微点头,跟他来至旁侧。
长孙休明谄媚笑道:“房将军——你看啊!这事也没闹的多大,不若就这么算了吧!”
房遗玉皱起眉头:“这是怎么说的?”
长孙休明狠下心来,道:“这事,其实是我让人设计的。”
长孙休明左右打量,见四下无人,便添油加醋将鲁国义害他的事,悄声说出,说得他委屈万分,希望房遗玉今日能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