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闻言自是满脸遗憾,似乎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
“对此妹子也是爱莫能助,除了鼓励二兄也是别无他法。”房遗玉抓住了二哥的小臂,出言建议道:“二兄去跟爹爹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爹爹会气急败坏,甚至会揍你一顿。但二兄至少道出了自己的理想,不再是胡混日子的长安双煞了。”
房遗爱闻言自是心动,可房玄龄平日的威严犹在,属实令他心中打鼓:“不然妹子陪我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妹子义不容辞!但若是妹子同去,反倒显不出二兄的决心,更容易被爹爹轻视。而此事,又关乎二兄一生命运,所以只得二兄亲力解决。”
房遗玉同房遗爱既有兄妹之缘,又有兄妹之情。作为其妹,房遗玉自然不愿历史上的废物二哥再度出现。
今日初闻房遗爱理想,必须要让他鼓足勇气,遵从自身的意愿去活着。不然日后他必将活在高阳的阴影下,永远摘不掉那个大唐绿帽王的帽子。
房遗玉见他犹豫不决,不禁高声呵斥道:“二兄既然崇拜程国公、秦国公、尉迟国公,那你可知他们人人皆是悍不畏死的猛士?”
“二兄若想同他们一般征战沙场,想必自能坦然面对生死大恐怖。既然二兄连死都不怕,缘何对父亲畏之如虎?难不成父亲还能将你剁成包子馅?”
房遗玉之言宛若警世洪钟,令人闻之彻悟。
便宜二兄眼眸闪亮,大笑道:“妹子所言是极,左右不过挨几鞭子,为兄也不是什么无胆鼠辈。”
旋即房遗爱便做出一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悲壮姿态。
房遗玉见状笑着指他:“你这浑人,哪有这般夸张!”
心中对二兄此事颇为上心,房遗玉下午又生了些别的想法。不得不说房遗爱能摊上房遗玉这个妹妹,真是他祖坟冒青烟烧出来的福气。
下学后,房遗玉并没有同房遗爱一道回家,而是独自前往太极门,在太极门外徘徊。
因弘文馆坐落于太极宫,房遗玉每日进出太极宫,身揣入宫令牌,自能证明身份,再加以等候父亲为由,太极门的守将自然不会同她这个房相之女为难,只是叮嘱她莫要擅闯,原地等候即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房遗玉远远望见父亲房玄龄正与一人边走边聊,谈至兴起处,二人还哈哈大笑,委实欢乐。
当今大唐能与房玄龄如此这般之人,唯有杜如晦一人。
只是,根据史料记载,那位已于贞观四年病逝,难道同宇文皇太妃一般,得以幸存?
房遗玉心中骇然,看来这个世界同先前的历史果然有些偏差之处,强装镇定,表面脸色如常。
当他们二人跨出太极门,房遗玉便快步迎了上去:“想必这位就是杜家叔父吧,侄女房遗玉见过叔父!”
毫无疑问,那人正是杜如晦。
见杜如晦探出双手,笑着将鞠躬作揖的房遗玉扶起。
他的手指关节多有凸起,肤质却白嫩的紧,掌心平摊,十指修长,只是右手的无名指中端有些发硬,看样子是时常握笔书写所致。
房遗玉抬眼看去,这杜如晦的年岁要比房玄龄小很多,两者相较,这位要更显俊朗,只是身高要比父亲矮上几分,身着与父亲相同的官服,姿态亲人,不愧为闻名遐迩的大唐右相。
而在房遗玉打量杜如晦之际,杜如晦也在上下打量着房遗玉。
“玄龄,令嫒身为女子,却双目灼灼,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啊!”杜如晦拍着房玄龄的袖口赞叹。
身为李世民最器重的几位之一,这位的识人本事当得不凡,一语道出房遗玉底细。
房玄龄甩着脑袋,哼哼唧唧道:“女儿家家的,寻个好归宿就不错了,要本事有何用!”
他嘴上虽是如此说道,但脸上不免露出得色,显然对爱女还是满意得很。
房玄龄得意之余不忘正事,他知道女儿不可能闲的没事来等他回家,对女儿来说,那刀枪棍棒可比他这爹爹来的亲。
疑惑问道:“玉儿,你来等为父可是有什么事?”
房遗玉瞥了旁侧的杜如晦一眼,而后对房玄龄道:“女儿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爹爹。”
房玄龄、杜如晦闻言尽皆讶异,什么问题这般重要?需要来堵太极门?
房遗玉自知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理会,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女儿知我清河房氏传自尧帝,家学渊源,父亲自幼饱读百家之学,尽习治国安邦之法,适才得今日这般成就。但父亲若是出生武人世家,自幼习武,不知可否取得今日成就?”
房玄龄闻言纳闷之极,这算是什么问题?但见女儿并非是在跟他玩闹,沉吟片刻后,他还是回道:“难!”
“那父亲若是弃笔从戎,能否成为尉迟国公,秦国公这般的名将?”房遗玉抿嘴一笑,再次发问。
“根本不可能!”房玄龄连连摆手,他岂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出谋划策他在行,带兵打仗也不难,可若想在兵勇一道有所建树,他自认不行。
第24章 得偿所愿
“女儿最后一问,班定远弃笔从戎收复西域,可若他未这般行事,而是继续习文,可会有史上那般建树?”
“这个不好说,但为父认为不太可能!”房玄龄丝毫不知房遗玉为何提这问题,但却是认真的将自身想法答出。
房遗玉见父亲如此实诚,也不解释,笑道:“女儿问完了,至于为何有此三问,父亲稍后回家便知。”
次日大早,房遗玉前往正院大厅用餐,却被房遗爱堵在了穿堂。
今日的二兄与以往有些不同,他以前多数时候都是臊眉耷眼,跟那传记中的痨病鬼无甚两样。
而今日立于房遗玉面前的二兄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宛若被哪位皇帝王爷附身穿了似的。
而令房遗玉更加意外的是,二兄今日穿着不再是儒生打扮,而换成了便于行动的胡服。
“小妹恭喜二兄了!”虽然二兄并未直说,但既然他能换成这身打扮。显然是得到了父亲的应允,日后便能随他意志学武从戎了,房遗玉是发自内心的替兄长高兴。
“为兄要谢谢妹子,若是没有妹子的鼓励,二兄岂敢跟父亲将此事谈个明白。”房遗爱对妹妹的感谢自然真诚,只是旋即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道:“可二兄却没法陪同妹子上学下学了。”
房遗玉闻言表示理解,既然房遗爱已经打算习武从军,那弘文馆自是不用再去了,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又不是见不到了,每日早膳晚膳总是要同吃的。”
房遗爱长叹一声,摇头道:“秦琼伯父暂时答应收我为徒,往后的三年里由他老人家亲自教导我。秦伯父直言说他瞧不上我,只是因他当年受过爹爹恩情,大恩不得不还。”
“若是二兄坚持不来,他便会将我赶走。所以日后的三年,二兄将全心跟随秦伯父学习,以期获得他的认可,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不对,不是期望,是必须,我必须成为秦伯父的弟子。”
房遗玉闻言哈哈大笑,隋末唐初诸将,论勇武首推秦叔宝、尉迟恭,二兄如今能跟随秦叔宝习武,当真是房家祖坟冒了青烟。
“三年又并非将你关在营房里,二兄若想妹子随时都有机会见我,而妹子亦可以去探望你。别想太多了,好好把握眼下机会,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房遗爱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这机会对他来说也并非获得的有多么容易,昨夜他鼓足勇气向父亲说出了自己的理想,更直言自己于弘文馆内只是虚度光阴,先生们讲的他既不想听,也听不懂。
清河房氏传承千载,世代书香,可想而知房玄龄听了此言自是百般震怒,但想到女儿先前于太极门提出的三个问题,心中纠结也慢慢释然。
换位思考,他若是如女儿所说那般生于武人世家,自己虽热爱经纶章法,但父母却逼他习武,那他又该作何处之?
若是顺从父母,他房玄龄恐怕撑死只做个游击将军,但若不从那便是不孝,左右为难。
班定远既然弃笔从戎成就了千古美名,那房遗爱未必不能同他一般。
房玄龄也不想儿子两难,最终也只得答应。
为人父母哪有不为儿女着想的,既然儿子要习武从军,房玄龄便要给他找最好的老师,而首当其冲的人选自然是秦叔宝、尉迟恭二人,至于程知节那老浑人,他不作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