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论是果子还是丝线宫里都有,甚至更为贵重新奇,但她们见的太多,总觉得街上买的稀罕些。尤其是琼梅,再有两个月便是婚期,她鸳鸯枕才起了个头,等着放假出宫买离州的碧竹线,郎梓便应承给她一并带了。
路过乐楼,香风迎面,丝竹声声,郎梓不免站在街边多看了一会。
大渝没有青楼,只有如乐楼一般的歌舞教坊,乐师舞姬等男女都有,常常还会将缠绵悱恻的爱情话本编排成剧吸引贵客入门,这会子那临街露台上便在演“九尾狐寻夫”。
扮演九尾狐的女子身姿婀娜衣袂清凉,一颦一笑间妩媚灵动,倒真像个妖族。
国师侧目:“陛下,好看么?”
郎梓一边鼓掌一边赞叹:“真好看。”演的跟真的似的。
国师拉着郎梓就走,又怕他不高兴,传音道:“回宫臣演给您看。”
反正不能让陛下看好看的小姑娘。
郎梓:……
让国师演戏?算了算了,他吃不消。
等回到宫中,再一起翻看完魔帝的书册,已然入夜。
慕云交给郎梓的书里,除了那本他自己写的,还有五册,一本讲解如何修炼魔道功法,剩下四本,从魔阵、丹药到修炼心得无一不足,甚至有一本专门记录如何走捷径。
三千大道都讲究心境明悟和稳扎稳打,魔道则全然不同,就一个字:吸。
吸够了魔气,境界自然提升,身上吸不下就想法子开出丹田,要是丹田也容纳不下了,那就再想法子扩充丹田继续吸。
心境和感悟则是修出魔婴之后的事,魔婴学会自行运转法门后才能成就天魔。
天魔类似于人族的得道仙人。
难怪魔族进境如此之快,郎梓相信,若是世上有足够的魔气,怕是所有的魔族都能成天魔。
唯有两点比较麻烦。
一则,魔族本非天生,第一代魔族乃风楼以魔气强灌各族后形成,魔气入体九死一生,若非有超乎寻常的意志,常人根本扛不住那等痛苦,在成就魔体前便已魂飞魄散。
二则,魔气由负面情绪所化,若非本土魔族自带抗体,魔道越往后修炼性情便越难控制,或是本性毕露,或是残虐嗜杀。
在那本《魔族的自我修养》里说了不少控制法诀,但这还不够。
郎梓想了想,道:“不如,我试试修炼魔道?”
虽有国师指点,他的剑道却迟迟无法得道,或许另辟蹊径能够开悟?
而且只有自己修过,才知道问题都会出在哪里,排除后再推行,他才能问心无愧。
当年神君证道前也曾转修魔道,而后成功恢复道体,不知换成别人行不行。
国师挑眉,却道:“亦可。”
郎梓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了他下一句。
“当年神君与魔君结为道侣后,方可寄存自己的道,陛下的意思,是终于要同臣完婚了?”
郎梓:……
我还是再想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TUT那个,我……算错了日子,忘了昨天要更新,鞠躬。
第65章 六十五章
推行魔族功法一事, 郎梓只在小朝会上提了提,便差点被重臣们的口水淹没。
有赖于渝皇一早便与魔界通行商贸,人们虽不至于对魔族望而生畏, 然而那些仙魔之战相关的话本早已口口相传。引魔气入体, 在大臣们看来, 与自杀无异。
就连侯相都站到了反对的那边。
国师已细细推演过魔帝送来的书册, 引魔气入体一环,虽不至于完全驱除痛苦, 但若有足够的魔石布置阵法,可保入魔之人性命无忧。但他们听不进去。
郎梓糟心地散了早朝,又找来绵悲。
绵悲头一回看见这样的书册,他对魔族仍然芥蒂未消,却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郎梓也不打扰他, 安静地坐在一边喝茶。
慕云临走前送了他不少嗜血黑莲的花瓣,这种茶喝着神清气爽极易明悟, 他实在太想破境,便忍着心中不适,每日喝上一盏。
半个时辰后,绵悲忽然老泪纵横。
郎梓吓了一跳。
“长老你这是……”
“哦, 无事。”绵悲擦了擦眼泪, 合上书册,悲戚道:“我曾有一徒儿,本是天纵之资,却意外伤了道根, 从此再也无法修炼。我方才只是想到, 若当时有这几本功法,或许, 他也不至于老死。”
郎梓听得心中微动。
魔族功法于百姓或是虎狼之物,但若是交给那些无法悟道即将陨落的修士,许有大用?
他同绵悲说了自己的想法。
绵悲正有此意。修道之人本就是为了求长生与实力,若有功法能够在绝境中给予他们新生,是道法还是魔功又有何分别。
他问道:“不知这术法可否传于他人?道门之中修士千万,多少人囿于天资难以寸进,若得此法相助,向来,来日对战异界之人也多了不少胜算。”
在郎梓回到天元之前,术法仅在师徒间传承,他有此一问并不奇怪。
郎梓赶忙说了魔帝送功法一事,又提了国师已经确认过无恙。只让他全权处置。
世道变得太快,百年前人魔尚且不两立,如今却连功法也能共享,绵悲长老感慨之余,不禁也有些恍惚。
送走他,郎梓心情还算不错。
怀里玉符亮了亮,他掏出来,见是国师的气息,赶紧打开来听。
国师昨日便去了昆仑山,想来是有了好消息。
果然是好消息,神君传讯,已在盘古界寻得了渝皇踪迹,不日便将回天元。
郎梓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自从渝皇离开,他便成了渝国的主心骨,一刻也不敢放松。
刚来义安城,同侍女们变着法的玩闹,恍惚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郎梓自问不是什么当皇帝的料,对那“拯救世界”的天命更是暗自诚惶诚恐,费了十二分努力试图做好,却仿佛头上压着一座大山,只要他稍稍懈怠,那山便会坠下来,将他所在乎的一切碾得粉碎。
他自是不愿渝皇回来的,但能听到她的消息,整个人便像干涸许久的大地骤逢甘霖般,焕然新生。
当即对着院子里浇花的侍女们道:“晚上我们烧烤吧?叫上楚小戟和飞羽他们,宫里好久没热闹过了。”
琼梅浅浅一笑,淮菊和湘竹更是欢呼阵阵。
陛下刚醒时是带她们烧烤过的,一群人在院子里起一堆火,一边围着烤吃食一边听他讲稀奇古怪的话本。虽不合规矩,但畅快自在,比吃宴会还要快活。
纷纷扯上小侍卫们去张罗。
当夜,寝殿中便熄了宫灯,只留院中一团篝火,映的每个人脸上红彤彤一片。
也不分什么陛下侍女,大家团团围坐着,只叙家常。
比起之前,如今有修士在场,也不需添什么柴火,火符一燃便能烧整宿,多扔一些堆在一处,火势便大得很。
再将生牛羊肉穿在长长的铁签子上,烤不了多久,香味便飘了满院。
琼梅这次可算是大方了一回,将宫库里的好酒搬了不少来,众人一边叙话一边喝酒。
侍卫长絮絮叨叨地讲着致道堂里的趣事,他嗓门大,一开讲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就是那个佘百万,每天跟小尾巴似的缠着顾将军。今天问一句,陛下来吗,明天又念一声,我想陛下了,跟痴心汉似的。要我说,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邀宠,也亏得国师不常去致道堂,不然不定怎么修理他呢。”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顾千寻也无奈笑道,“自从陛下去过一次后,同窗每日上课便要先往我这看一眼,想是想念陛下得很。”
楚小戟捉起小十,抛了抛,“可惜他们只看得见小十挠屁屁,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
郎梓轻笑着摇头,饮了口酒。
晚风吹来,花香阵阵。
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光,风雨将至,真不知还能悠闲多久。
宁飞羽原本在吃淮菊烤的串串,冷不防闻到了别样的香味,指着他脚边的茶壶问:“陛下表叔,这是什么?”
郎梓单手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又交到旁边,让其他人自己传下去,介绍道:“前几日会了魔帝,这是他赠我的。是嗜血黑莲的花瓣,有益无害,大家都尝尝罢。”
侍女们尝过,评价道:“没喝过这样味道的茶,但很好喝,香香的,喝完也舒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