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178)

东淑道:“别急,不要哭,出了什么事只管说。”

王姨娘掏出手帕拭泪,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跟东淑想的并不一样,镇远侯当初奉调出京,之前跟随他的那些人里倒有一大半是愿意跟着他走的。只有像是宋起建这样在京城内有了家室的行动不便,才留了下来。

也正因为有这些人留在京内,所以之前那些泼皮恶霸之类的才仍是不敢造次。

谁知道镇远侯失踪的消息传回来,一时之间,跟李持酒交好的那些人中,又有一半儿因担心的缘故,十万火急地出京奔着北关去了!

宋起建本也要去的,只是王姨娘苦苦挽留,且又因为人走的差不多了,镇远侯府却有些势单力薄,所以他才勉强留了下来。

果然,昔日给镇远侯打怕了的那些人里,因为听说镇远侯出事的消息,便死灰复燃起来,频频闹事,渐渐地闹到了镇远侯府。

宋起建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留下来正是为提防这个,自然不会坐视,立刻带人先前制止。

起初一两次倒也罢了,还能威吓那些歹人,谁知道竟从五城兵马司内部出了事,宋起建的顶头上司斥责他以权谋私,又说有人告他为非作歹之类,竟然问了他的罪,更贬了他的职。

宋起建自然是聪明人,知道是因为护着镇远侯府的事情,本来这时侯该急流勇退的,但他因跟李持酒是生死之交,把李持酒当作是主子跟兄弟一样的人,哪肯理会这些。

有一次那些恶人在侯府门外扔瓦片嬉笑作乐,给他遇见,冲上去一阵乱打,反而给闻讯而来的巡捕捉了个正着,不问青红皂白竟把他拿入了牢房。

王姨娘是个低贱的出身,全靠李持酒一念之仁才能成为人家的正室夫人,可是京城内仍是毫无根基的,她又是个绵软的妇人,遇到这种事哪里还会有主意,早就慌了,听人的话用钱打点了两天,那钱进去一大半儿,宋起建仍是不曾出来。

王姨娘求来告去,嘴唇都磨破了,眼泪也流光了,却没有别的好法子。

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东淑,可东淑如今不住别院,萧府那门第岂是她能进的……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今日便鼓足勇气到萧府找人,谁知偏偏不在,半路上瞧见萧府的车驾,这才不顾一切跳出来碰碰运气。

东淑听了这话,心中恼恨的很。

就算当事人不是镇远侯,而是别的什么人,这样做也太过了。

倘若镇远侯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如今落了难,这些人落井下石倒也罢了。

可从管事跟小伙计嘴里听说,明明正好相反,如今这些歹人单纯的是小人得志便猖狂报复。

原先东淑还疑惑,怎么镇远侯府遇到事情,李持酒昔日的那些人没有出头的,此刻才知道,不是没有出头的,只是给拿住了而已!

不管是薛文礼还是宋起建,他们当然都是一身武功的好汉,可惜在京城之中,好汉实在是排不上什么坐席的。

王姨娘说完之后,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她还不敢十分放肆,就小心地拉着东淑的裙摆一角,怯生生地哭求道:“少奶奶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夫君吧,我做牛做马也愿意的……”

东淑便道:“你不用哭了,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何况宋大人也算是个讲义气、两肋插刀的好人,我绝不会让他受这种冤屈。”

王姨娘听她答应,喜出望外,泪珠却更加滚滚落下,便只俯身拼命的磕头:“多谢少奶奶!”

说了两句,又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我还以为我的命好的有限,好不容易得了个疼人的夫君又出了事,若是找不到人救命,我就打定主意要随着他去了,少奶奶若是肯救他,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子了。”

东淑听这话古怪,便道:“你说什么一家子?”

王姨娘脸色一窘,终于红着脸说道:“我不敢瞒着少奶奶,我、我已经有了身孕了。”

东淑大惊,旁边甘棠更忍不住道:“真的吗?”

王姨娘点了点头:“我也是才知道的……还不足月呢……”

甘棠瞪着王姨娘看了半晌,忽然说道:“真没想到,明明在侯府那么多年都没……”

东淑反应过来,便咳嗽了声,甘棠才忙停了下来。

东淑派了一个随车的小厮,叫快去找萧宪。谁知萧宪偏偏进了宫,她没了法子,想了想,便又叫去寻李衾。

虽然派了人去,可东淑觉着李衾事务繁忙,就算在兵部,也未必有空露面,当下就只叫人先到御史察院。

因为宋起建还担着五城兵马司的官职,拿他的罪名又是假公济私,故而人如今羁押在御史察院里,等待发落。

马车在察院门口停下,即刻有侍卫过来喝问,陪同东淑的自然是萧家的人,便上前喝道:“不得无礼,看清楚,这是我们江夫人。”

对这些侍卫而言,江夫人是何人,自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萧府,何况又听说过萧府认了义女、且又将嫁入李府的事情,自然就是这位江夫人了,这般举足轻重,于是忙入内通禀。

这边东淑下了车,她还是男装打扮,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当下也不管这些。

那些侍卫看见是个“男子”,但细看却见身姿袅娜,便知道是“江夫人”了,又见她的丽容秀色,虽是男装,却更妩媚风流,别有一番动人之处,他们竟无法直视,纷纷低头行礼。

才进了门,里头的侍御史听了消息,很是惊疑,便迎了出来。

两下相见,侍御史打量东淑装扮,眉头微蹙,却定神笑道:“江夫人忽然来到,不知何事?”

东淑淡淡道:“我来告状的,不知这里接不接状子。”

侍御史大惊:“呃……夫人要告的是谁?”

东淑道:“我告的人有点儿多,有些是地痞无赖,也有些是公卿大夫。”

侍御史一愣:“这、这从何说起?”

说话间,两人已经将到了御史察院的大堂,因也有不少人听说了消息,都出来探头看热闹。

东淑见人多,索性站在门口,便不疾不徐说道:“我在太白街上有一家店铺,之前太平无事,最近却屡屡有人前去滋扰,收取子虚乌有的苛捐杂税,另有地痞恶霸,动辄抢掠,听说御史察院是整个京城里消息最灵通、也最能主持公道的地方,不知此事,御史台的众位大人可知晓吗?”

“这……”那侍御史迟疑:“竟有此事?”

“原来你不知道,”东淑冷笑道:“好极了,我第二个要告的,就是如大人一样的吃着朝廷俸禄,却一无是处,轻狂渎职之人。”

侍御史张了张口,终于半是冷笑地说道:“夫人这话……更叫人无从答言了,难不成,夫人是告整个御史台的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嘲讽,同时环顾周围同僚众人。

那些围观的人听到这里,就也不由笑了出声,都觉着这话有些可笑,而东淑有些自不量力。

不料东淑坦坦荡荡的,道:“我今日就告了,又如何?”

众人听说,刹那间鸦雀无声,继而又交头接耳,嗡嗡不已。

侍御史把东淑从头到脚打量了眼,越发冷笑道:“夫人原来是来无理取闹的,你一介妇人,本就不该轻易抛头露面,今日更来御史台口出狂言,难道仗着是萧府的义女,或者将士李府的新妇,就如此目空一切吗?”

甘棠跟在东淑身后,闻言很紧张。

东淑却不紧不慢,同样冷笑道:“我当然有所依仗,但我所仗的不是萧府,也不是李府,而是京城里的百姓!你们御史台不是号称消息最为灵通,也最敢说的吗?如今怎么都聋了瞎了,听不见百姓们说什么,听不见百姓们怨什么。却成了那助纣为虐之人,甘心的为虎作伥!”

“夫人!”侍御史又惊又怒,“请你慎言,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我今日不想慎言,你若说撒泼,那就撒吧,”东淑昂然道:“我问你,镇远侯当初在京内的时候是不是也得罪了御史台的某位大人,才纵容的你们黑白不分?如今镇远侯为国远赴边疆,驱除胡狄,于国于民,都是大义!反观你们呢?缩在这京城之中,方寸之地,蝇营狗苟,对于有人欺辱镇远侯府的行径视而不见,对于肯为镇远侯鸣不平的人却加以毒手,是谁让你们这样颠倒黑白,冤屈良善的?我一个妇人还敢仗义执言,你身为公卿却当缩头乌龟,你还敢跟我面前叫嚣,你到底有什么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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