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623)

作者: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当然不会猜疑许阁老。”周王也道:“窦府尹乃许阁老荐举,且又为这回监政之务,咱们的重要依傍,我也当然希望他的确表里如一当得信重。”

春归又道:“这回赏菊宴上,娄藏携家眷赴请,四管事也陪随着娄家女眷赴宴,她们应当

已知娄藏会在宴会时公然发声支持授派粮长,所以不但对陶才人与我主动亲近,便是对多少金陵富贾的女眷,也直言依从政令的念头,不过那些富贾女眷当场就变了脸色,看来的确对于授派为粮长之事十分抗拒。”

但征收秋赋之务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在此重要事务上出岔子,周王和兰庭必须把更多的心力用在征赋这件事务上。

“又有丹阳令的家眷姜娘子,有意与我亲近。”春归择重提了一提。

兰庭恍悟:“甄怀永如今职任丹阳令,这位姜娘子岂不是姜才人的堂妹?”

“看来甄怀永应当不会因为姻联便站秦王的阵营?”周王就此事和兰庭又是一番剖析。

但春归对甄怀永夫妻二人的关注,却有另外的原因。

陶芳林的说法是,在她曾经经历的那一世,甄怀永娶的妻子原本是大姜氏,但大姜氏却拒绝了与甄怀永的婚约,因为她看出堂妹小姜氏与甄怀永才为情投意合,今日春归着意一番试探,也确信了甄怀永与小姜氏婚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可在那一世,大姜氏为何没有“礼让”,成人之美?

更关键的则是,无论是陶家还是赵家,与甄、姜二门都不存深交,陶芳林却格外关注姜氏姐妹二人的易嫁,这本身就不合情理,所以在春归看来,甄怀永与大姜氏在陶芳林经历的那一世必定引发了轩然大波,这两个对于日后的劫祸应当是为关键人。

而这一世,甄怀永主动向周王示诚,表示他会奉从政令,严格选派粮长,绝对不会因为丹阳治下的富户大贾行贿,便将粮长胡乱摊派给并没有能力承运赋收的中户甚至贫家。

这当然并不能代表甄怀永乃至于甄家满门决定投效周王。

但甄怀永既然愿意奉从政令,就可能造成秦王一方在竞储一役上失利,至少说明甄怀永和甄家并非秦王党。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在那一世继位的暴君严惩甄怀永?

那么暴君便有可能是秦王,当然也有可能是心胸狭隘的临淄王。

玉阳真君,未知我如此剖析对与不对?春归在脑子里询问。

她没有得到回应。

一直等到次日下昼,玉阳真君与元亥才现身于安平院,春归又当面问出那话,玉阳真君才道:“罢了,我便告诉你也不算大妨碍,暴君嗜杀,且有个最大的恶习便为觑觎有夫之妇,他是听说大姜氏貌美,便想占为己有,而大姜氏那一世的确嫁给了甄怀永,对了还有小姜氏,当时也是被暴君霸为己有,甄怀永故而反抗,于是甄家阖族被杀。”

“若是如此,秦王岂非也为受害人?那他便不可能是暴君了。”春归微微蹙着眉头:“是临淄王,又或是八皇子?”

“这我便不能告诉顾宜人了。”玉阳真君转身飘走:“接下来的事你和元亥谈吧。”

但没来得及,玉阳真君的形体刚好消失,周王便遣了他的心腹宦官来请春归,说他已经候于清晖园的明河榭,请春归移步相商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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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内奸是否

清晖园的明河榭位属中庭,春归倒不用多此一举经内苑过去,她也知道周王应当是想听元亥的供述,示意元亥随她一同过去。

酒宴已罢,清晖园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明河榭里的十八盆景却未被撤除,周王在此等待的时候,逐一又再欣赏了回,他知道这些盆景都是春归亲手栽造,所以看着看着竟然入神,微微闭目时,脑子里都能清晰浮现女子栽造盆景的画面,仿佛那时有他相随左右,一齐商量着要如何栽造一般。

这是臆想,又根本不似臆想。

周王甚至有如目睹春归肩负襻膊的模样,越发显得肩脊秀挺楚楚纤腰,却一点都不羸弱,她好像永远都是健康爽朗的形象。

越来越多的时候,周王会沉迷于这样的臆想了,他而今无比庆幸自己身为人皇之子,因此才能看见那个什么玉阳真君,世间芸芸众生,唯有他和春归能看见玉阳真君的形体,足证他和她与众不同,共存默契。

因为这一件事,他昨日斗志昂扬的案牍劳形,直至这时都没有阖过眼,却仍然觉得神采弈弈。

一定能够改变命定,他们一定能够阻止日后的劫祸,天下必得太平,余生定获安好。

这是周王首回认真的考虑“余生日后”。

而后他就收敛了笑容,愉悦的心情一点点下沉。

当他望见明河榭的花窗外,春归远远的身形,刹那间眸底甚至有阴郁浮现。

又刹那间恢复了清明。

“这里没有闲杂,顾宜人不用拘礼,我们之间也无需讲究虚礼客套。”周王把免礼的话说得有些复杂。

甚至暧昧。

春归短暂一怔后还是坚持行了礼。

周王的眼睛里便又再浮现阴郁,春归持礼避目告座,她没有察觉,但元亥却有察觉,他的神色顿时端凝,眼珠子便一直盯着周王,他刚才才听玉阳真君说过日后暴君的卑劣行径,着实忍不住心中犯疑,因为在他看来,周王似对春归……别有企图。

不过周王并没有闲话,直接询问春归“元亥可在”,好像又确心系正事的端方模样。

元亥听春归问话,也就摁捺住了心中的狐疑,他答:“昨日玉阳真君让我先去钱柏坡家中,钱柏坡宴后回府,召集党众商量的都是如何阻碍派选粮长之事,直到夜间回房,听其内眷说起笼络淮安知府方栋梁之事,钱柏坡才问内眷,难道没听方栋梁之妻陈氏提起

我已病故之事……”

春归与元亥问答了一番,才向周王总结道:“钱柏坡之前的确计划着笼络方栋梁,打压报复元同知,方栋梁也确然答应了,所以在淮安府政务上针对元同知加以为难,元同知与方栋梁争执过不少回,方栋梁也声称会上奏吏部及督察院,斥批元同知不服上令,这样一来,显然不利于元同知的考评,甚至会遭贬黜。

而钱夫人之所以讨好陶才人,是因方栋梁意图让女儿嫁入曹国公府,钱夫人知道陶才人极得圣慈太后青睐,所以才向陶才人引荐方栋梁之妻陈氏,陈氏大抵也是为了女儿的姻缘着想,根本不提元同知已然‘病故’之事,钱夫人听钱柏坡说后,抱怨了陈氏几句,不过钱柏坡认为元同知虽然已经故逝,网罗方栋梁为临淄王效力有益无害,所以叮嘱钱夫人不必斤斤计较,钱夫人应当还会为了方家女继续讨好陶才人。”

周王冷哂:“方栋梁还真是会打算盘,大约觉得本王和临淄王乃至秦王谁都没有十成胜算,草率站队风险太大,不过论是哪个皇子得储,圣慈太后的本族曹国公府都不会受到牵连,他要是能和张家联了姻,还愁日后不得荣华富贵?”

元亥便道:“我身为淮安府同知,与家眷也是住在临安府衙,并不曾另寻住处,且我也在与方栋梁争执时,说过要上奏弹劾其滥用职权的话,方栋梁具备毒害我的动因和条件。”

春归复述了元亥的话。

周王刚要问话,却没问出来,冲春归极其灿烂的一笑:“顾宜人别光等着我询问啊,过去没有我在场,顾宜人不也能通过询问亡灵掌握关键线索?你仍如过去一样,不必等我示意。”

元亥下意识就蹙了蹙眉头。

那般古怪的狐疑感又不断上涌,他着实觉得就算顾宜人身赋异秉,也的确比寻常妇人见识更远,但周王殿下对待顾宜人实在太过平易近人了。

关于问询之事春归倒也懒得和周王进行无谓的谦让,就真直抒己见:“方栋梁的确具备毒害元同知的动因及条件,但他至多也就是个帮凶而已,我有一个疑问,元同知生前,可有倾向辅佐哪位皇子获储?”

“并无,元某根本不愿牵涉储位党争。”

“那元同知为何反对外子拟谏的税制改革?”春归又问。

“并非元某针对赵副使,更加不曾有与周王为敌的念头,不过元某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对朝廷推行的政令心存异议,也应当直抒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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