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466)

作者: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春归退后一步,看着赵兰心因为这一步的距离,像终于减轻了压力大口大口喘气,她的神色仍然凝重:“剑青是咎由自取,但并不能减轻你的罪恶,因为你在加害于她的时候并没察觉她的诡计,你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愿承担风险,却又不愿放弃此一天赐良机,才有那伸脚一绊。你的眼里根本没有善恶忠奸,为了自己的利益,任何人的生死安危你都能够漠视,但剑青究竟是怎么摔下寄鸢台的,我不会拆穿把实情告知你的兄长。”

“哥哥难道……”

“我没让大爷见剑青,我让大爷把这件事全权交我处治。”春归又退了一步:“我不是为了二妹妹,我替你隐瞒只是不想让大爷为难,因为大爷即便认清了二妹妹的恶毒,受到煎熬的人反而是他,大爷对所有凶徒都不会妇人之仁,唯有二妹妹,大爷是束手无策。”

赵兰心不会明白兰庭这个兄长的两难,她根本不能体谅真正的血缘至亲之间,无法割舍和放弃的情感。

“二妹妹在抱幽馆,务必好自反省,倘若仍然不愿悔改,那我也只能告知大爷,二妹妹确然是无可救药了。”

春归不知道赵兰心是否会当真反省,还能不能够远离歧途,但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效仿萧宫令,既然答应了负责教诲,便应当全力以付,她不会在意小姑子日后对她的厌恨是否倍增,但她必需为兰心的人生负责,因为这是兰庭的责任。

经过藏丹身边时,春归顿足。

“你和沽蓝二人日后务必好生服侍二姑娘,只要是为了二姑娘着想,便是二姑娘一时想左了,我也不会让你二人受到苛责,改日我会再过来,告诫抱幽馆的仆婢,谁若再效剑青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再行挑唆滋事

,从重责罚绝不轻恕。”

藏丹连忙应喏。

春归这次来抱幽馆既是为了“发威”,一则出于顾及兰心颜面的考虑,没再让菊羞等等也一同跟来讨嫌,再则旧岁除夕时因为她还未除服,闹得斥鷃园的仆婢也跟着不能饮乐,今日既能纵情玩笑,她也不愿再扰了几个丫头的兴致,所以一个随从没带。

倒是途中时能和渠出放心交谈了。

“婢女藏丹今日在轩翥堂的证言可是说了谎的,大奶奶怎么还容许她留在二姑娘院里?”渠出表示质疑:“抱幽馆还留着这些个奸滑狡诈的奴婢,大奶奶哪能指望二姑娘能够改过自新。”

“藏丹说剑青是被二妹妹无意间撞下了台阶,虽不符合实情,为的却是让二妹妹免受重责,她是二妹妹的仆婢,这样做也算忠心事主,且她也没有助着二妹妹栽陷我,未犯挑唆滋事的罪责,不比得剑青那样居心险恶,我自当给她机会再行考较。”春归自己提着盏风灯,一边前行一边说道:“且经过今日的教训,二妹妹若还像从前一般愚昧糊涂,只听仆婢的教唆行恶,照旧罔顾道理对错,她也确然是无可救药了,便是在她身边安排个魏征,也拦不下她去玄武门自投罗网。”

渠出就懒得再说抱幽馆里的事了,把她早前在三夫人屋子里的耳闻目睹绘声绘色道来:“没想到魏国公那话竟然不是凭空编造,三夫人确然是对四老爷存了心思,不过没想到三老爷竟然还能够谅解。”

“我早说过了,就算三叔母确然对四叔父暗怀倾慕,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事儿,爱慕本身并不存在道德与否,看的还是一个人的行为。三叔母因为自己有那样的心情,反而自责,时时提醒告诫自身不能逾礼,远离四叔父,又从来不曾妒恨四叔母,就更不提行为险恶之事了,又哪里不值得谅解了?倒是魏国公,凭着这些蛛丝马迹就能确断他人心事,这份机心深沉也的确厉害。”

对于省断人心,春归自来佩服兰庭,但就连兰庭都未觉察三夫人那隐藏得极深全然没有露出迹象的暗慕,魏国公和三夫人素未谋面,却能单凭着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就能做出确断,让春归大觉惊奇。

对于魏国公的戒备倍增——这真是个劲敌。

“若按魏国公那套理论,那么他自己恐怕也行为过那些有悖人伦的事,才至于对有悖人伦的心情洞若观火。”渠出随口一句。

却触发得春归心中一动。

“说起魏国公来,赵兰庭既然已经明确白鹭就是魏国公的人手,为何还隐瞒这桩事件不向族人说明,干脆把赵洲城夫妻两个送官法办,皇帝处死了这些人岂不一了百了?”渠出又道。

“哪有这么容易。”春归哭笑不得:“那些话只能吓唬二老爷和彭夫人,让他们自乱阵脚如实供诉,真要是告到御前就能将郑秀定罪,郑秀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交游广泛还硬是没让皇上动疑了。白鹭和英仙两个是厂卫耳目,二老爷说是魏国公的人就是魏国公的人了?届时指不定皇上还会怀疑轩翥堂赵门意图陷谤魏国公。”

再想今日这三起事件,春归着实觉得不合时宜的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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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奉还耳目

起因是老太太盘算着把她斩草除根,目的应当就是替惠妃出口恶气,除夕节只会单纯爆发寄鸢台的风波,怕是连轩翥堂公审都不在老太太的意料之中,结果赵洲城却不满足于只剔除她这么个侄媳妇出局,所以又筹划着文汲楼的阴谋。

大抵彭夫人因而受到启发,想着她自己也完全能够利用这回时机一石二鸟,于是乎才有了孟姨娘院里红花事件。

这还真是各有各的私心和图谋,才上演妖魔鬼怪闹除夕这出大戏。

不过事已至此,白鹭和英仙必须处治,兰庭也免不得会走一趟魏国公府和郑秀私下交涉了。

“你还是快回魏国公府去吧,待大爷与郑秀交涉之后,且看郑秀那厢会不会露出破绽马脚来。”春归嘱咐渠出。

“是是是,太师府里彭夫人眼看是威风扫地了,就连赵洲城都被逼着告病致仕,今后又再无力兴风作浪,大奶奶在太师府可谓四平八稳矗立不倒,再需不着我一双眼睛两只耳朵。”话虽如此,渠出却并没有当真不满,也懒得再跟着春归回去斥鷃园,“腾云驾雾”般的径直回到魏国公府的岗位去了。

春归也没回斥鷃园。

她还没出怫园,就遇见兰庭也提着盏风灯迎面而来。

“仆婢们在斥鷃园饮乐,咱们就去旧山馆守岁吧。”

说是守岁,但也需不着在亲长膝下承欢,今日始老太太犹如被禁踌躇园,怕也是见不得孙子孙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二老爷更加不稀罕侄儿侄媳前去拜年,因为合欢宴的风波一闹,就连三老爷和四老爷今晚尽都不便再行饮乐,族人散后,怫园里变得冷冷清清,就算满园的灯火辉煌,也照烘不出半分喜庆之气。

兰庭当然没有大获全胜的兴奋愉情。

“我献丑,给迳勿弹一首琴曲添兴吧?”春归为了取悦赵大爷,真是连杀手锏都使了出来,完全不顾就在三日之前二叔祖母例行考较时,还险些没有责她几下戒尺,惩罚她这段时间琴技非但毫无寸进,甚至还退步了。

一首曲子拼尽全力总算没有磕磕巴巴。

赵大爷很

忠恳的评价:“二叔祖母应当有些后悔收了辉辉这学生了。”

“不带大爷这样打击人的,我自觉可比从前长进多了,天赋虽差些,靠着勤能补拙必有一日会让大爷刮目相看。”春归豁出去在弘复十一年子正,新月破云而出的那一刻,立下此等豪言壮语。

这一刻爆竹声骤,漆森的天穹上有焰火绽放。

一年过去一岁初来,月落日升的自然更替,人间却用盛典仪式辞旧迎新。

“以茶代酒,恭贺新岁。”春归朝兰庭举起茶盏。

“第三年了。”兰庭微微一笑。

这是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三年,正因为如此,所以无论刚刚过去的除夕节多么阴冷凄寒,他仍然憧憬着日后将来。

这一刻他只想揽过身边的人,亲吻下去,抛却那些烦恼浮杂的世事,忘记一场骨肉亲情之间的较量,血液开始重新有了温度,心跳急剧却并无不安,他迷恋女子因为愉悦而溢出唇齿的呻吟,情动时连一双清澈的眼睛也变得恍惚,他能感觉春归的指掌,在他肩上缓缓用力掐紧,他有意控制着,不急着与春归一同赶赴那足以忘我无比欢畅的密境,他把亲吻落在她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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