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二婶发现你长得格外的俊,跟你爹你娘的模样都不太一样,于是就在村里面嚼舌根,说你肯定是你爹跟别的女人生的,要么怎么每次一说起你,你爹总是笑的合不上嘴,你娘就拉拉个脸。正是因为这样,那时候村里这闲话还真就有人当了真了。”
顾忧冷冷一笑,人言可畏,她爹不过就是比李领凤善良些罢了。
“后来这话就传到你娘的耳朵里了,你娘跟毕大喇叭在村里打了一架,打那之后没多长时间你爹就病了,本来挺壮实的一个人,个把月的工夫人就瘦下去了,后来就渐渐的下不了炕了。你爹从病到死也就三个月的时间,死的时候,就一把骨头。”
“那李领凤找大夫给我爹瞧病了吗?”顾忧问到。
贺家贵摇摇头,“没有,俺记得那时候孙赤脚好像也不在村里,找大夫得去挺远的地方,诊金也不便宜,你娘就没去请大夫。但俺总觉得你爹他不像是病死的。那时候俺还去看过你爹几回,你爹身上有好多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
“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顾忧问到。
“对,就像是被人打的那种,有一回俺去,你爹整个小腿都是紫的。还吐血。”贺朋钢说。
顾忧那时候只有五六岁但贺家贵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爹确实是吐血,拉血,身上都是青紫的没什么好地方。
她隐约记得有一回,李领凤叫她去倒尿罐,里面的尿都是红的,可把她给吓傻了。
以前小不懂事,觉得爹一定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但现在贺家贵说起来也确实觉得奇怪,
从爹生病到死的时间很短,那时候顾忧每天都特别怕爹会突然就离开了,这种担心确实也没持续多久,爹就真的永远离开了。
顾忧永远都记得那个早晨,爹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瘦得已经没了人样,李领凤跪在炕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是打那天起,她的日子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被赶到柴房,后来是顾连喜劝了李领凤好久,李领凤才又让她搬到屋里来。
打那时候起,她就成了家里的童工,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顾忧神情暗淡,这是她这一生中最最伤心的事,如今提起自然心里不好受。
“忧,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别想了,就算你爹死的奇怪,可你娘也已经走了,这事也查不清了。”顾淑萍说到。
顾忧摇摇头,“我哥一直这样病着不好,我怀疑就是跟我爹的死有关,我哥他现在病得越发重了,我真是……”
说到这顾忧不由得悲从衷来,两行眼泪又掉了下来。
“啥!连喜又病得重了?”陈天奇叫了起来。
“嗯,这回怕是治不好了!”顾忧哽咽着说。
“这咋刚刚还好好的,咋突然就不好了?”顾淑萍也慌了。
顾忧摇摇头,“都怪我,怪我太心急了,是我害了我哥……”
心里的自责和压抑让顾忧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这时就听院子里刘月尖叫一声,接着就是哐啷几声响……
顾忧一惊起身就冲了出去,就见一个人影哐的一下撞开大门,一阵风一样的跑了,
贺朋钢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只手捂着头血从指缝里淌了下来,冲愣在门口的顾忧喊了一声,
“快,快追,咱哥跑了!”
顾忧心里咯噔一下,抬腿追出院子,可是黑漆漆的大街上哪里还有顾连喜的影子。
这会刘月也追了出来,脸上擦破了块皮,往外渗着血珠子,看样子也是被顾连喜攻击了。
“哎呀,这可咋办呢,这跑了可上哪找啊!”
顾忧眨了眨眼,扭头就往徐作仁家跑去,一进院子徐作仁一家正在吃饭,顾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伯,不好了,我,我哥他,他病发了,跑,跑出去了!”
当天晚上徐作人就叫人把周围铲地皮似的搜了一遍,顾忧和贺朋钢刘月三个人也跟着一块找,可一直找到天亮,都没有顾连喜的影子。
顾忧连累带内疚,还没回到家,就已经撑不住了,要是顾连喜出点什么事,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已经死去的爹交待。
贺朋钢知道顾忧心里难受,背上她就回了家,等把人放到炕上喂了几口水,顾忧才算缓过点神来,
“我要去找大哥,我得去找大哥。”
顾忧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外走,贺朋钢却一把抱住了她,
“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哭出来好不好,大哥大伯在帮着找呢,你先休息休息,你累坏了,就算大哥找回来,谁给他瞧病啊?”
打从徐作仁那回来顾忧就没掉过一滴眼泪,她整个人都混乱了,要是再有点刺激,恐怕立马就会崩溃。
贺朋钢脑袋上挨了顾连喜一下,破了个大口子,这会脑袋皮也是一跳一跳的疼,可这些都比不上看到顾忧这副自责的样子让他难受。
原来就在顾忧跟顾淑萍他们说话的时候,顾连喜突然就醒了,刘月就按马老头说的叫顾连喜的名字,可顾连喜一头撞过去,直接就把刘月撞到了墙上。
贺朋钢一看事情不对,就想上去按住顾连喜,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手指粗的麻绳一下就被顾连喜给挣断了,他抄起炕头上放的药碗就砸在了贺朋钢的脑袋上,夺门而逃。
“忧,你说哥会不会是跑回老家了?”贺朋钢突然说到。
顾忧一惊,说来顾连喜还真的最有可能是跑回老家了,可是这里是京北离着卧良村那么远顾连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要怎么回得去?
第943章 顾连喜跑了
“你别急,大伯已经安排人去车站上找了,一会我也给志宏打个电话让他上村里看看。”贺朋钢说。
顾忧靠在贺朋钢的肩头,这种时刻贺朋钢就是她最大的支撑,
“朋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怎么会,你的心情我能不理解吗?你想看到大哥好,看到他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你为他做的已经很多了,”贺朋钢说。
“可是我却把他害的真疯了,我不是个好妹妹,不是个好大夫……”顾忧终于趴在贺朋钢的肩上哭了起来。
“你是个好大夫,也是个好妹妹,就是你太累了,担负的太多了,你得强大,你身边的人也得跟着强大,才能让你安心!”贺朋钢轻轻的说。
他太理解顾忧了,太理解她的辛苦她的不容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特别的心疼她。
她不得不承担这一切,面对吴永光这些人的骚扰攻击,她必须要足够强,还得让家人也足够强才能抗得住这些攻击。
正是因为太在意才会这样,才会对顾连喜下了一剂猛药。
“忧,这个时候,不是自责的时候,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贺朋钢说到,“或许这正是吴永光希望看到的,你说呢?”
这句话一下就把顾忧点醒了,是啊,吴永光躲起来这么长时间,院里的病人几乎全部康复了,他都没有露出头,难不成他等的就是有一个人像顾连喜这样真的发疯不成?
“朋钢,我得去下医院!”顾忧腾的一下从贺朋钢的怀里直起了身。
“怎么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贺朋钢问到。
顾忧点点头,“医院那个人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去告诉大伯,我这会就上医院去!”
“好,那你路上慢着点,多穿点,天凉!”贺朋钢说着拿了件外套给顾忧穿上。
一路急赶到了分院,上了三楼,白雪也才刚刚到这,一看到顾忧满头大汗就赶紧问到,
“怎么这早就来了,出什么事了?”
顾忧咽了口吐沫说到,“我大哥病情反复,昨天晚上突然发了疯跑出去,我担心院里那几个病人,会不会出现一样的情况。”
话音刚落就听走廊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护士捂着脖子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就在她身后,正是那个奇怪的病人,手里拿着一只破碎的针筒冲着小护士们乱挥。
“不好!”顾忧暗道一声,迎着那人就奔了过去,被扎伤的小护士腿都软了,顾忧赶紧将人护在身后,
“姐你带她先走!”顾忧喊了一声,反手就是一枚银针刺的正是这人的手上的麻穴。
这人也已经看到了顾忧,挥着半截针筒就向顾忧扑来。顾忧心里咯噔一下,刚刚那针明明已经射中了,怎么却没一点反应。